燕王躬身上前,言道:“陛下,臣以为北面的辽人不足为惧。臣任河东路、河北路两地经略安抚使之初,常听说辽人生性凶残,如豺狼虎豹。可打交道久了,就发现辽人也是血肉之躯,没什么了不起。那时我大宋边军与辽人时有摩擦,我军胜多输少。”他说到此处,赵顼微微点头,颇为赞许。”
燕王续道:“自澶渊之盟以来,我大宋与辽国无大战役,距今已有八十余年。依臣所知,如今辽人的战力已大不如前。我大宋每年都给辽人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那些辽国贵族拿了钱财,只知享乐,荒于练兵。那耶律洪基是个胸无大志的庸主,他做了辽国皇帝之后,辽朝更为昏庸腐败。反观我大宋,自陛下发布保甲法、将兵法、裁兵法、保马法之后,兵逾强马亦壮。此消彼长,辽人未必是我宋军的对手。且河北路现有二十万边军,皆是精兵勇将,辽人若敢犯境,定要他们吃尽苦头。”
这几句话可真说进了赵顼心坎里。赵顼继位以来,深忧宋廷积贫积弱,立志要一改冗员、冗兵、冗费的困境。他提拔王安石,力推新法,以求去振兴国力军力。怎奈遭到满朝文武强烈反对。而今王安石早已告老还乡,一个月前就已故去,赵顼一人独立难支,以至于当初发布的许多新法废止不少。这时听燕王说,边军军力大涨就得力于新法,可让他十分高兴。他坐直了身躯,心道:“看吧,韩琦、司马光、吕公著、欧阳修,总有一日你们会知道,朕是对的,你们不过是顽固的蠢蛋!将来大宋的子民都会称朕是一代明君,朕也要封禅泰山。”
赵顼想到得意之处,脸上流露出笑意,又微微点头,饶有兴致地望着燕王。燕王目光上瞟,见赵顼改忧为喜,接言道:“陛下,臣以为此次攻夏,如陈大人所言,确有几大顾虑,可也不失为一次良机。景祐五年,元昊自立,僭称大夏国。宝元二年,仁宗皇帝兴兵征讨,大战三年不胜,只得撤兵。先帝之时,数次派兵问罪,也是无功而返。纵观几场大战,我军不胜原因有二,一来党项人是羌人的一支,骁勇善战,尤其铁鹞子军更加雄武骠悍,难以对付;二来每次我军伐夏,辽人总是从中作梗,以至于我军前后掣肘。而今情势大不相同,四年前,夏朝内乱,梁氏后族把持朝政,辽人趁机攻夏,两军互有胜负。”他说到这里,赵顼心想:“四年前才是良机,朕那时大病刚好,否则也要派兵伐夏。”
只听燕王续道:“眼下辽国与夏刚刚休战,我们攻夏,辽人只会幸灾乐祸,怎么会由中调停战事?臣想当与辽人合谋瓜分夏地,我大宋收回灵州等地,而西边回鹘人的旧土都是蛮荒之地,可以暂时让给辽国。因此,臣以为大军不必撤回,应当继续进攻灵州。”
赵顼十分满意,言道:“你说的很好。”
那位陈大人上前一步,道:“陛下,万万不可听信燕王!”他再也抑制不住怒意,红着脸对着燕王质问道:“燕王殿下,你屡次进言劝陛下举全国兵力攻夏,而今又无视风险,陷我大军五十万精兵于敌人包围之中,究竟是何用意?”他说到激动之时,声音越来越高,口中唾沫横飞。
赵顼面色怫然,坐在龙椅上,一时并未发作。燕王眯了眯眼睛,反问道:“陈大人问我是何居心?”冲着赵顼躬身说道:“只因臣是宗亲,自幼便将收复故土做为终生之志。”他稍稍一顿,又低头道:“陛下,臣蒙先帝恩宠,赐下封号为燕。然而幽蓟十六州早已失陷辽人之手,现如今我大宋境内,哪里还有燕地?臣想先帝必是以此鞭策于臣,冀望我等宗亲,以守卫疆土为业,以收复失地为志。”他说到这里,慷慨激昂,双眼泛红竟有些湿润,显得一片赤诚。
赵顼有些动容,连连点头。燕王又道:“陛下,夏国开国君主元昊的祖父李继迁,本是我朝银州防御使之子,此人背信弃义,有负太宗皇帝厚恩,夺我灵、夏、绥、银、宥、静等地,这才有党项人立国之土。因此我大宋伐夏,师出有名。
自古以来,我中原汉人抗击外敌,势必经历一番艰难险阻。汉朝武帝雄才大略,三伐匈奴,十余年间才把匈奴人逐出漠北;晋朝末年,胡人趁虚而入,将我汉人视为牲畜,肆意杀戮,中原之地哀鸿遍野。我汉人用了二百余年才恢复元气,重建统一王朝。而今我大宋两面受敌,欲收服燕蓟、灵武之地,绝非一蹴而就。若像陈大人所言,一遇困难就言退兵,那何年何月才能一统天下?”又躬身下拜,道:“陛下,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赵顼大为赞同,又道:“很好!很好!言之成理。”那陈大人气的身子发颤,对着燕王只是说道:“你…你莫要再蒙蔽陛下…”
另一位同知枢密院事出言反驳,又是一阵长篇大论。
于此同时,玄空正随着侍卫司副指挥使走向垂拱殿。他行走在肃穆的宫中,望着重重殿宇,层层楼阁,心中有些压抑。没来由的,他嗅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这些年来,他隐居村庄,常常心神不宁。熊剑唯是死了,二十四鬼灭了,可种种疑团没有揭晓。他有时会想起熊剑唯临死时说的话:“你也会输的。”“受人之恩,忠人之事。”不禁寻思起来:“他说我会输,是输给谁?他又受谁的恩?”
一会儿时间,已经来到垂拱殿外。那将军入殿,参拜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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