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扬走出院子,只听玄空仍在胡乱叫喊,本欲出声呵斥,记起老婆婆的话,心想:“这几日给他吃了不少苦头,是该给颗甜枣了。”便柔声说道:“空哥!你别叫唤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嘛。”
这声音极甜极清,玄空听进耳中,骨头登时酥了,心道:“咦?她几时这样说过话!怎像变了个人似的,奇怪了。”虽讶异,可又忍不住心中一荡。抬起头,只见薄扬笑盈盈走进车内,那样子可谓秀靥艳比花娇,玉颜艳堪春红。又见听她道:“空哥!你口渴了吧,我打来水了,喏!”
玄空神色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温柔地托起了脸,喂了口水喝。随即那雪白娇嫩的手,又在玄空额头上轻轻擦拂,将汗水擦净。
玄空又奇又喜,心想:“她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薄扬瞧他那神魂颠倒的模样,噗嗤一笑,心想:“看来老婆婆的主意果然有效。我且哄他一日,等明天谈起苏念和那什么晓娥,就假装生气,不理他了。”
玄空受宠若惊,只痴痴地看着。薄扬道:“你还热不热,还渴不渴?说着,那细滑的手又在他胸膛上擦了擦。
玄空身子一颤,道:“我不渴了,阿扬,你…你是怎么了?”薄扬嫣然一笑,道:“我看你装疯卖傻的,便想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凶了。”
玄空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不叫喊了,好不好!”薄扬道:“那好,我俩再向前赶赶,过了这片麦地,或许该有城镇了。”
马车又向南驶去。玄空躺在车内怔怔发呆,寻思自己身处几个女子情感纠葛之中,竟尔难以自拔,不禁暗暗自嘲。行了一个多时辰,忽听薄扬兴奋地叫道:“空哥,你瞧前面有座城。”
玄空微微侧头,顺着帘布的缝隙看去,果见前方通火通明。原来不知不觉,他二人已经到了襄阳城。自古以来襄阳便是军事重镇,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在三国之时,襄阳正是荆襄九郡之一,属荆州管辖,是群雄角逐的战场,辗转经过曹操、刘备、孙权等人的手中。
宋时并不宵禁,因此尽管夜幕降临,襄阳城仍是一派热闹非凡。薄扬将马车驶入城中,行在繁华市井,周围游人络绎不绝,买卖三更不尽,戏馆酒楼通宵达旦。夹道两旁,有卖各式各样的新奇玩应。
薄扬游的兴起,买了好几件珠钗、首饰,又为玄空买了一身新衣衫。逛到深夜,才感觉困顿,将马车停在城边,两人相倚而眠。
天将破晓,一声鸡鸣打破了夜的宁静。玄空忽地睁开眼,只见夜空一弯斜月将落,而太阳刚欲升起,此刻正是昼夜明暗更替之时。他侧头一瞧,见美人倚在身侧,即便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也感无比的惬意。
他打了一个哈欠,再也没有睡意,侧过身凝视着薄扬。此时光线极暗,那张本就美艳的脸颊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朦胧美感。看不清,是一种遐想之美;看得清,又是一种真实之美。
黎明之时,往往最是清醒。他心中思绪如潮,暗自寻思起来:“我究竟迷恋她什么?只是这一样美艳的脸蛋吗?不,世上美女并不少,也有人容貌不输于她,我玄空又怎会见一个爱一个?只因她早已住在我的心中。我本能地就想对她好,也想她待我也好。倘若她一直如此温柔待我,就是被这么一直锁着,也没什么。”
转念又想起晓娥,心中不禁惭愧起来:“我已有妻室,心中却始终不能专一,实在不该。但若如果我没娶亲,这三个女子究竟哪个才是我心头挚爱?”他于三女不仅有男女之情,又分别承了她们莫大的恩情。与薄扬是青梅竹马,自年少时共患难、同甘苦;而苏念、晓娥都对他有救命之恩,实不愿在心中给三女分出个高下,更不愿顾此失彼,一想到这些大感为难。
直到太阳高高升起,晒的车厢内暖烘烘的。薄扬揉了揉惺忪睡眼,悠悠醒来。她见玄空正呆呆看着自己,心头一喜,问道:“你怎么醒的这么早?睡的怎么样?”玄空笑呵呵道:“很好,很好!”
薄扬坐起身,伸手掏出一张小铜镜和一把牛角梳,将散开的秀发梳理盘起。摆弄之时,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发香,清新淡雅。玄空春心躁动,忍不住挺鼻子嗅了嗅。眼神直直看着她,好似被勾魂夺魄了一般。
薄扬瞧他眼中有情,便问道:“我美吗?”玄空连连点头,道:“美!美的很!”薄扬乐的喜眉笑目,心中又想:“不行,昨日我哄了他一天,今日可不能再给他好脸色了。”心思一动,又问道:“那你说我和苏念谁美?”
玄空一怔,心想:“你是俊美、艳美,阿念却是秀美、柔美,这可如何比较啊?”口中支吾说不上来。
薄扬作势一扭头,哼了一声,道:“你是觉得那小贱人比我美喽?怕说出来得罪了我!”玄空忙摆手,摇晃的锁链哗哗作响,道:“不是!不是!我哪有这么想?”
薄扬又道:“那是不是我比她美?”玄空瞧她冷着脸,只得讪笑道:“那…那就算是吧!”薄扬假意生气,一扭身子走了出去。这一日,她态度急转,变得十分冷淡。玄空自以为是言语得罪了她,嘘寒问暖,比之往日还有殷勤了不少,却不知她在心中暗暗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