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端惊呆了,望着吕仲那只剩一半的血葫芦头颅,一时之间意识有些恍惚。
吕肆抱着吕仲尸首哀嚎哭泣,歇斯底里的咒骂远处巨大楼船,吕仲那半张被白花花脑浆糊蒙的老脸,随着脑浆淌下,慢慢露出了他那只饱含忧虑神情的老眼。
赵端和那只眼对视之下,陡然浑身一凛:吕仲真就死了!
赵端四下望去,发现自己坐在一片浓稠的血污之中,被左右两座小山包似的尸首所夹。尸首多是头颅碎烂,一张张脸上或多或少都能找到吕仲的影子,
尸首在蠕动,未被石头砸死的吕氏子弟,满脸血污的爬起,迟钝的扒开紧紧抱着他们的尸首,眼中无神的望着周遭血肉模糊的昔日兄弟。
整艘大船上散落满了浸有鲜血的不规则石块,平整的甲板多出了数处破洞,大船一端的巨大热气球也未能幸免,藤筐被飞石砸烂,铁皮铁罍和气球也被石头击中,巨大的球囊被撕裂出一个大口子,一条布条耷拉下去,正巧被铁罍中的火焰燃及,火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球囊上方蔓延,眼睁睁一个火球就要形成。
“肆兄,飞囊着火了!”趴在船板上吕氏子弟,惊恐冲着吕肆大呼。
悲痛欲绝的吕肆望见迅速的燃烧的球囊,陡然放下吕仲的尸首,欲要奔向热气球时,却颓然驻步,又缓缓跪坐了下来,抱着吕仲撕心裂肺的呼喊道:“大,儿辜负你的期望了……”
“让开,放开我,玉女……”仓海君挣脱背上的一具尸骸从地上爬起,拼命向船下舱室楼梯处奔跑。
从惊骇中缓过神来的赵端,心脏突突乱跳,这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正在进行的现实啊!
若非吕仲迅捷反应,若非吕氏子弟不顾生死的抱团摞成人堆,自己恐怕也早已灰飞烟灭了!
吕仲是真把自己当做了吕不韦之子,真把自己当做了他周室的王孙!
望着满目全非的吕仲,望着周遭死去而后未死去的吕氏子弟,望着吕肆悲痛欲绝之态,赵端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心中热流涌动。
“肆兄,仇寇上船来了,如何是好?”甲板上还苟活的吕氏子弟呼啦啦全都退到了吕肆周围有人疾呼道。
赵端抬眼望去,果见无数条手拿鱼叉的赤裸黝黑汉子正在趴着船舷涌入船上。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自己对安平君田复认识,不似他的长相,田复行事可谓心狠手辣啊!
就在这时,船舱中突然传来了仓海君和琴女的悲呼声:“玉女,都是我害了你啊!祖母,妻女对不起你啊!”
君王后死了?
不可能啊!依照自己掌握的历史知识下一年才是君王后的大限,君王后不能死啊!
然而看到仓海君所抱君王后那残缺不全的脑袋,赵端彻底惊傻了!
君王后真就死了!难道历史改变了?
吕肆见此,疾步冲出来到仓海君身前,惊恐万分的喊道:“齐太后死了!”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整条船都为之晃了一一晃,原来是同样一艘两层楼船撞了过来。两船相并之后,安平君田复被一群手持劲弩的门客侍从簇拥着来到船上,蔑视的打量一圈残存下来的吕氏子弟,以及血污中的吕仲,失魂落魄仓海君怀中的君王后,轻蔑笑道:“哎呀,都死了啊!”
“我揍你母的田复!”吕肆愤怒吼道。
“未曾打开杀戒,怎奈君王后死了,那就不能留你们了!”田复冷酷无情的向左右手下挥手:“船上之人全部射杀,决不能留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