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沐?
——“妈妈你快来呀,七爷烧得火炭一样!”声音带着点哭腔。
——“我要是病死了,你会哭吗?”
——“七爷别说傻话,七爷不会有事的。”
——“我是说要是……”
——“会的,会的,楼里没人像七爷待我这样好……”
将金箭撤下来,重调弹簧,眼前愈发模糊,不得不用手指捏着,一格一格地感知。
——云舒?
——“这早已不是那个单凭个子高就可以保护别人的世界,遇到你,我才知道,可以保护自己的女孩子多么可爱。”
——“如果有一天,你在乎了哪个人,那个人比我幸运,因为无论面对什么,我相信你,不会让他有机会半夜对着灵牌落泪”,还是他的话,坐在箱子上拿着别人的灵牌讲的。
——“为什么我要跟你们去啊?”
——“我需要你。”
试着再把金箭安上,已经摸索出十二格刻度,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明日,蓝幽幽的箭头会贯穿孙夫人的粉颈,红琼赤玉,将喷薄而出。
——血?
——鲜红的,浓烈的,粘稠的,腥臭的,似乎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泼来。
青离胸中一阵翻滚,不由伏在地上干呕,要不是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就太难看了。
等稍稍平静了,她起来再次尝试将箭设置好。
没想到,当手指碰到冰冷的机恬,那种感觉再次涌来。
满嘴苦得厉害,是胆汁吧。
她不敢再动,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空气中仿佛都带了冰凌,刺得她喉咙更加作痛。
远远地传来更夫的梆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二更!”
时间这样快么?
伙房的人要最早起来,她不在会很奇怪。
于是青离顾不得拆卸弩座,只扯过大把青苔残雪用来遮蔽了痕迹,将金箭收回身上,急往回去。
不管什么原因,想到今天做不成这个事情,她心中懊恼之余,却又无端地松了口气,病势也似乎轻了一半,腿不似方才那么重,眼前也不再昏花。
装不上这机关,只是因为生病,只是因为生病罢了!
她反反复复这样想着,以至于几乎要出声读出来,但不知为何,还有一丝恐惧无由地袭上心头:自己是不是真的废了?……
“好一幅‘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沈书婉丽,正配这佳句天成。”昭阳侯展开孙夫人所送寿礼,赞叹道。
“妹妹好心思,果然墨宝难得。可惜空有词章雅致,没有胜景赏心哪。”管夫人也上来观看,笑着说道。
“姐姐怎么知道没有?”孙夫人小嘴一撅,满脸天真状问那二夫人。
“娇娇别闹。”侯爷笑道,“现在不过十一月,你能变出一庭梅花来不成?”
“我要变出来了,侯爷怎么赏我?”孙娇娇上前挽住侯爷胳膊,歪着头道。
“侯爷,娇娇一向最知道您的心思,早在春天,就把赏梅轩里的腊梅全换了早梅,专意等您寿辰时开放呢!”旁边早埋伏了一个说得上话的嬷嬷,给孙夫人作论语正义。
“奥,真的?”侯爷大笑,“难得娇娇这番心意,今夜本侯就来个‘踏雪寻梅’。”
席上其他夫人脸色自然是不好看的,但侯爷兴致起来,少不得跟着前去。
于是一支倚仗浩浩荡荡向赏梅轩开进。
孙夫人自己走在最前,回身拉着侯爷的手臂,不时娇笑。
“怎么不走大路?”雪夜的小路有些幽僻湿滑,侯爷的眉头皱了一下。
“侯爷说了,踏雪‘寻’梅,正是要走这曲折小路才有意思,走嘛走嘛。”小女人一脸娇痴,使性子道。
“好,好,依你依你。”-
很快到了翠悠桥,这桥身很窄,不能容二人并肩,方阵人马自然就被拉成长蛇,接踵过去。
“侯爷小心。”孙夫人已经行到桥中段,回头笑对夫君道,昭阳侯走在第二个,身后两个阉官,在这窄处举着硕大的伞盖,颇为滑稽。
当一个抱手炉的侍女也踏上来,桥身突然一震。
一声惨呼划破光滑的夜色,看时,孙夫人慢慢瘫倒下去,后心处一支银色小箭闪着寒光。
翠悠桥,变作了奈何桥……
全场一时凝固。
唯有失去主人的赏梅轩内,空余一庭早梅怒放,对月吐艳喷霞……
(二十九章五弦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