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才好。”安陵容目光沉沉地看着枝头化开掉落的雪,让白芷去永寿宫传话,而后手指轻抚过鎏金手炉的花纹,垂眸道,“粘杆处那边如何了?”
莳萝低声说道:“粘杆处原先的夏弋、夏戈、夏尧三人死的死、判的判,皇上一时找不到得力的人,便提调了前朝老臣图里琛,图大人心系前朝,多在宫外行走。”
安陵容点了点头,闭上眼,在微寒的冷风里浅浅睡去。
雁鸣关路途遥远,果亲王日夜奔袭,终是赶在孟静娴起灵前回到了京城,彼时已是春末夏初,宫里的荷花早早就开了,安陵容身子懒怠,偶尔起了兴致就踱步去永寿宫观赏一番,那些大缸几经周折终是留下,春夏就移植荷花,过后便是一叶莲或是水仙,总不辜负。
艳阳晴好的天,满院春光未歇,荷花便满满当当地盛开来,红粉白连成一片,美得铺天盖地。
“今年的荷花开得真好,往年都只零星几朵。”甄嬛扶着安陵容走进偏殿休息,不免展眉露出几分笑意,“荷花香气清新怡人,你若喜欢,等下让人摘些带回去。”
“若是摘回去赏玩,只怕白日里越发不爱走动,还是养在姐姐这儿的好。”安陵容笑得眉眼弯弯,视线落在床边悬着的卷轴上,黄底洒金,浓墨写着“花好月圆人长久”,似是皇上的笔迹,只是此情此景却已是物是人非,“果亲王今日入宫了,姐姐可知道?”
“我知道。”甄嬛顺着安陵容的视线看过去,落在那卷轴上,“小允子说,他瘦了很多,人也憔悴得厉害,想是骤然失去爱妻与幼子,打击大过,眉宇间满是颓废丧气。”她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时过境迁,皇上竟也念起他的好来,此番述职后便没有再让他回边关,而是让他管理宗人府事宜,留在了京城。”安陵容开口说道,“只是十七福晋离世,果亲王府无人打理,皇上又择选了果毅公的次女入府管事,与姐姐同出自钮祜禄氏,这一次,果亲王倒没再提什么‘非挚爱绝不为妻’的话了。”
甄嬛听完静默了许久,而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此也好。”
生命总是循环往复,有生命离去,也有生命到来。
六月盛夏时节,安陵容平安生下一对双胞胎,是很漂亮的女儿,肤色凝白如雪,笑容美好又清澈,皇上赐名为柔嘉柔仪,安陵容选定小字为新眉念安,其中寓意自是人人知晓,皇上对她们更是极尽宠爱。
而就在此时,前朝再度提起了册立太子一事。
“皇上春秋虽盛,但国本不可不早立,皇上诸子中,四阿哥最为年长,臣请立四阿哥为太子,为皇上分忧国事。”出列的是新任礼部尚书,私底下与富察家极为交好。
朝堂为立太子一事已然争吵多年,呼声此起彼伏,直到近期,众望所归皆是四阿哥弘历,皇上不免犹疑,踱步缓声说道:“本朝立太子从未按长幼之分,只看皇子是否贤能。”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站出来呼应:“启禀皇上,四阿哥自小在宫外长大,读书尚浅,臣以为,诸皇子中只有六阿哥聪敏过人,可堪太子之选。”定睛一看,此人却是包衣佐领夏威。
“皇上,六阿哥生母出身不高,幼时又曾不善言语,有此残缺,断不能担国本之重。”季河缓步出列,朗朗说道,“臣愚见,七阿哥聪慧过人,荣贵妃出身高贵,贤良淑慧,如今又得双生胎,是为吉兆,七阿哥最宜立为太子。”
“皇上,八阿哥三岁出口成诗,四岁落笔成章,此等天资绝不输于七阿哥,臣以为,八阿哥才是最佳太子人选……”
臣子纷纷出列,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但无外乎就是四阿哥、七阿哥与八阿哥,其中,尤其以八阿哥弘昭的声势最大,毕竟众人都知道,宫里的熹贵妃膝下有三子,却只有弘昭是她亲生,支持七阿哥的则是以季河和安景宣为首的一派,支持四阿哥的则多是朝中老臣,至于夏威提及的六阿哥,却是无人迎合。
“启禀皇上,七阿哥与八阿哥都还年幼,怎能担此重任?诸皇子中,唯有四阿哥成年,还是四阿哥更好。”礼部尚书大声说道,打断了这一众争吵。
彼时,张廷玉也出列开口,言辞犀利尖锐:“皇上,八阿哥虽然聪敏,但主少母壮,我朝万不可出吕氏武氏之辈,否则江山危矣!况且,熹贵妃宫外修行之事惹人非议,不宜为太子之母。”
“所以,你是在担心熹贵妃?”皇上盯着张廷玉,微微眯起眼睛。
张廷玉坦然点头:“是,若皇上执意要立八阿哥为太子,还请效法汉武帝,未雨绸缪。”他沉沉开口,一字一句皆是杀意,“留子去母,永无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