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磕的飞起。犹是劲势不衰,飞出数十步远,斜斜的钉在城墙上。墙上碎石迸射,声势骇人。再看铁枪,生生插入数尺深。
于飞挡住铁枪,脚下一蹬,纵身而起,直扑城楼。
及至近前,银枪一点城墙,借力飞跃而上。直如鹰击长空,身形一晃,已站上城头。毫不搭话,挺枪分心便刺。他这一路上城,动作行云流水、快如流光,让人不及眨眼。
云溪道士的一枪,可谓志在必得。他很清楚,枪上的力道,已不是凡间所有。根本未曾料到,竟有人能接的下来。
他的用意,自然是用非常手段,震慑住平戎军。哪成想,如此力道的铁枪,却被人磕飞了?
一愣神儿的功夫,一杆冷厉银枪,已经刺到眼前。
云溪吓了一跳,这也太快了吧?自他成就先天,一脚跨入宗师境界,再未遇到过对手。行走世间,从来快活恣意。在他眼中,所谓江湖高手,不过是土鸡瓦狗。
今夜,云溪出现在这里,只是防备万一。
夏竦一干朝臣,所谋者大。针对二皇子,已经张开大网。对付平戎军,不过是一个引子。一旦,叛军罪名坐实,就能将这把火,烧到二皇子头上。一个图谋不轨,二皇子有口难辩。
但是,保三皇子上位,乃谋求长久富贵,却非当务之急。
而今朝堂上,所谓新政变革,如火如荼。
范仲淹“明黜陟、抑侥幸”条陈十事,得到皇帝支持。韩琦、欧阳修、富弼一众干将,抱团结党、声势大张。手举考绩升迁大棒,排除异己、睥睨朝堂。让其他人,还怎么活?
唯有,将他们踩下去,贬出朝堂。
所幸,范仲淹、韩琦等人,已经摆明立场,支持二皇子。正可借平戎军谋乱,一举扳倒范仲淹、韩琦等人。届时上下株连,将新党之干将,一网打尽。所谓新政,自然灰飞烟灭。
纵然官家维护,也难违汹汹大势。
云溪此来商洛,正是受夏竦之命,谋算平戎军。
先是篡改韩琦军令,将平戎军一部,骗进商洛城。以追捕乱兵为名,一营一营拆散调离。扣住少部人马,不准其离开。同时,严密封闭消息,不使其相互联络。
留在城内的兵马,消息不通、疑心暗鬼,定然着急。只要一着急,自然会生乱。即便不生乱,也会逼他生乱。只要平戎军一乱,一顶叛军的帽子,就能扣他们头上,重兵围杀。
然后,调离的平戎军,再一支支调回来。
自然,难逃被屠杀下场。
只不过,谋划再好,还是出了纰漏。
夏竦选定的执行人,颟顸无能。重兵在手,占尽先机,也拿不下平戎军。若非他在此,平戎军已逃出生天。
真是如此,所有谋算转眼成空。
而且,形势逆转,怕是一场大难,就在眼前。
此刻,云溪惊觉银枪刺到,脚下一滑,微微侧身。
避过枪尖,一式青龙探爪,拍向枪身。
于飞身形一闪,天魔步幻影一般,已到云溪右侧。反手一枪,拨草寻蛇,刺入云溪肩膀。云溪痛叫一声,纵身向后跃出,直退出三四丈远。捂住肩膀伤口,惊骇欲绝。
于飞却不饶他,大喝一声,凌空而起。一式飞龙在天,当真骄骄如龙。枪芒如电,直刺云溪眉心。
云溪料不到,于飞枪势如此之快。一霎时,他似乎已感觉到,枪尖透出冰冷杀气,刺痛了眉心。
到了这个时候,哪还有仙家风范?沉腰用力,仰身向后便倒。背部刚一着地,立时懒驴打滚,翻滚而出。千钧一发之际,总算避开凌厉一击。这一枪,吓破了云溪肝胆。
不及站起身,于飞再次扑来。凌空下击,势若千钧。
云溪浑身染血,目呲欲裂。忍住肩膀剧痛,双掌猛击地面,借势而起,闪电般扑向城墙。脚尖一点墙垛,已飞出城墙。大鸟一般,凌空向城下跳去。
“杀。”于飞暴喝,银枪脱手掷出。
银枪一声锐啸,快如电射。只是一闪,已追上云溪。
云溪一声惨叫,“嘭”的摔落在地。银枪从后心刺入,生生将他钉在了地上。云溪趴在地上,一时还不死。口里鼻里耳里,全都喷出鲜血,面目狰狞。挣扎着想爬起,却只是徒劳。
生命一点点流逝,神志渐渐模糊。怒睁着眼,不肯闭上。
于飞站在城楼上,却没看云溪。他冷冷望着城内,那里,军兵如蚁,刀枪林立。旗幡涌动,正向东门而来。
袁文庆耐不住,亲自带兵追来。但是,一道道消息传来,袁文庆的心,止不住一点点沉落。一丝凉气,从心底升起。这次谋算,已是大败亏输。但他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
他所依仗,只有兵力优势。能否扳回劣势,毫无信心。
城门前三四百步,已成血肉屠场。人马尸体,堆积如山。鲜血四流,血腥气扑鼻。哀哀惨叫,不时从尸堆传来。
平戎军依城列阵,骑兵在前,箭阵在后。
军阵严整,冷肃无声。不足千人,却是军威凛冽。
“种诂。”袁文庆拨马前出,一声大喝。“尔等叛逆朝廷,屠杀禁军,罪不容诛。放下刀枪,给你等一个好死。”
“袁文庆,休要血口喷人。”种诂一顿长枪,怒声呵斥。“我平戎军,奉旨平乱,战功赫赫,何罪之有?分明是你,居心叵测、背叛朝廷,意图绞杀我平戎军。袁文庆,你死有余辜。”
“种诂,尔等屠杀禁军,证据确凿。”袁文庆怒目圆睁,抬手一指满地尸体。“血债累累,岂容你抵赖?”
一时间,两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叛军的指责,罪名太大,谁也不敢顶在头上。此刻,袁文庆大义凛然,就是要把水搅浑。即便留不下平戎军,也要给自己,搏出一丝生机。
忽的,好似有一阵风,从袁文庆身边掠过。
袁文庆猛然发现,自己的身子,竟飞了起来。不及惊叫,“嘭”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一霎时,浑身的骨头,好似都被摔散。刚要爬起身,一杆森冷银枪,已顶在他的咽喉。
“本王给你机会,到韩相公帐前分说。”于飞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