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府差役,可以抓捕得了的。
皇帝赵祯坐在高处,冷眼看着满朝文武。他最近心态变化很大,宫中几次大事,让他越来越看的透彻。朝堂就是名利场,人人都在这里争权夺利,偏偏披着为国为民的外衣。
曾经的皇帝,没钱没权。钱、权都在大臣的手中,他只是一个点头摇头的傀儡而已。合了他们的心意,自然是一团和气,君臣相得;不合他们心意,立即就是犯颜直谏,要死要活。
赵祯没有办法,只能不断的妥协。维持着国家安稳,维持着皇权尊严。他想减少荫封官员的数量,立即就是满朝反对之声。他想裁撤军队,军兵立时就敢作乱。
但现在不同了,他手里有钱。他抓住了朝堂的脖子,政事堂翻了过来,不得不向他妥协。吕夷简、陈尧佐,一众重臣因为下错了注,被他顺利清出了朝堂,话语权日重。他要逐步将权利,收归到自己的手中。皇帝是棋手,而不是棋子。
“可。”皇帝说道。
未至午时,神卫军已经进了东京城。城门被封锁,所有路口设了哨卡。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兵,长枪大弩,沿街挨户搜查。街上的行人一下子消失不见,店铺关门,酒楼停业。
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曹倚,兼领左厢神卫军。曹倚何人?开国名将曹彬的孙子,当朝皇后娘娘的大哥。此次奉命进城搜查刺客,就是由他领兵。
曹倚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颌下三缕长髯。曹倚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队亲兵,缓缓的行走在大街正中。
街边的胡同里,不时有人被军兵推搡出来。他的命令是,凡有嫌疑、一律抓捕,但有反抗、格杀勿论。这也是他的妹夫、大宋皇帝的命令。
正走着,一名内侍骑着马,从后头追着跑了过来。未到近前,已被曹倚的亲兵挡住。亲兵乃是护卫曹倚安全,只认曹倚,其他人一概不认。内侍高叫道,“太尉,太尉,我是王守中啊。”
“放他过来。”曹倚看见了王守中,吩咐道。
王守中是奉了皇后的懿旨,请曹倚进宫说话。于飞的遇刺,让皇后惊骇万分,当夜就把于飞接到了景福宫。
待得知了具体经过,皇后勃然大怒,皇城司几名主事的押班,跟着吃了挂落儿。就在景福宫外,一顿好打。殿前司一众侍卫,看的是瑟瑟发抖,直怕皇后的怒火,再怪罪到他们的头上。
皇后心里却是有数,皇城司內侍,毕竟是皇家奴婢,可以打。殿前司虽说是皇宫护卫,但归属三衙,乃是军方的人。只能由皇帝惩戒,却不能是后宫妇人插手。
于飞能感受到,皇后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爱护之情溢于言表,让于飞心中分外温暖。人都是这样,希望被人关心,被人信赖,被人认可。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大抵就是这样吧。
于飞心中碎碎念,幸好没有实话实说。不然,皇后和他的亲娘,还不得疯了?于飞当然不会告诉皇后,他和刺客拼斗了一场。而是把秦红英推了出来。
当夜于飞和金狼的打斗,只有秦红英看见。所以,皇后听到的版本,就是秦红英发现了刺客,及时护卫打退了刺客,救下了于飞。于飞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皇后和德妃的感激,让秦红英惭愧。但是没办法,于飞的恳求让她无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皇帝皇后的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堆了半屋子。
皇后赐了一只凤钗,作为秦红英的嫁妆。皇后知道,陈景元秦红英二人婚期在即。毕竟他们的婚事,一直都是内侍省在操办。其他的金银,秦红英不在意,这支凤钗却是爱不释手。自从得到,就在手里举着,呵呵傻笑。
皇后没有善罢甘休,誓要将刺客抓出来。一大早,身穿正式的皇后冕服,赴前朝垂拱殿求见皇帝,请求即刻抓捕刺客,予以严惩。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皇帝吓了一跳。
皇后正装驾临垂拱殿,这可不是夫妻私事,而是国事了。正在议事的一众宰执大臣,惊讶莫名,慌忙起身见礼。按照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但有例外。
若是事关祖宗基业、皇朝承续,按照礼法,一国皇后却是可以出入前朝,提出主张,甚至有权介入朝政。
就像真宗皇帝的皇后刘娥,在赵祯年幼时垂帘听政。即便赵祯长大成人,刘娥不还政,皇帝和满朝大臣也拿她毫无办法。直到太后刘娥死后,赵祯才有机会亲政。
但是现在,到了事关祖宗基业、皇朝承续的时刻吗?
这帮宰执都是什么人,哪一个不是七窍玲珑心?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这是要逼迫朝堂,全力抓捕刺客呢。
按照皇宫中规矩,任何妃嫔产下皇子,都要记在皇后名下,送到皇后身边抚养。在皇家玉蝶宗谱之上,他们可都是皇后的嫡子,将来是有权继承大宋江山的。
虽只是名义上的嫡子,但真要较真,谁也说不过皇后。皇嫡子被刺客潜进宫中刺杀,的确是事关祖宗基业、皇朝承续的大事。任何人都没有立场反对,皇帝也不能。
皇后这是来施压的。皇帝明白了皇后的心思,宰执们自然也明白皇后的用意。政事堂不愿事态扩大,只是责令开封府追缴刺客。
现在非常时期,西夏战事随时会爆发,东京城又因为二皇子的谣言,人心惶惶。此时再大张旗鼓的捉拿刺客,政事堂担心局面会变得更加混乱,引发不可知的危险。
但是皇后不依不饶,他们无法反驳。
正在尴尬之时,知制诰郭稹奏道,“所谓侠以武犯禁,虽屡禁而不止。今更胆大包天,潜进宫闱,行刺皇子,视朝廷律法如无物。若不严刑厉法,重加惩处,皇家威严何在?大宋颜面何在?”
皇帝闻听大喜,终于有明白人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