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七是西北道儿上有名的盐枭。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他从未被抓到过,官军历次清缴,他总是能神奇的躲过去。过不了多久,私盐道儿上就能重新看见他的身影。
韩老七大概四十上下,一脸乱蓬蓬的胡子,身材不高,但非常的壮实,浑身都透着凶悍。此时,他坐在凤州城中最好的窑子里,却是无心饮酒耍乐,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最近一段时日,也不知官军是不是发了疯,清缴私盐竟是下了狠手。往日有些交情的巡检翻脸不认人,多少同行莫名的就栽了。看这架势,朝廷这回当真是要灭了西北道上的大小私盐贩子。
凤州城不大,千多户人家。但位置重要,东西南北皆是交通便利,乃是西北的重要枢纽。坐镇此地,即可控制周边大小四十多个县城的私盐买卖,是韩老七的老巢。
过了片刻,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满脸堆笑,却是让在一边,引着身后的一个中年人进来。也不说话,悄悄的退了出去。
韩老七站起身,打量着来人。中等的身材,略显得有些发胖,白白净净,像个读书人;眼睛里却透着世故精明,又像是个商人。却正是从京城消失的谭钰。
“在下萧禹,见过韩大当家。”谭钰道。
“原来是萧先生,请坐下说话。”韩老七说着,手虚虚一引。
谭钰在韩老七对面坐下,却不急着说话,而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摞纸张,摊开来推到了韩老七的面前。韩老七也不说话,拿起一张仔细看了看,眼角忽的抽了下,难掩心里的惊讶。
“这是盐引?”韩老七问道。他自然认得盐引,但这么多还是头次见。每张盐引一万斤,怕不有十几张,那就是十几万斤。
“假的。”谭钰不急不缓的说道。
“假的?”韩老七一惊。瞬间明白了萧禹的计划,只是这太冒险了吧。利用假盐引走私货,不少同行用过。有一个两个的蒙混过关,但多数都栽进去了。这可是提着脑袋做买卖,不容他不小心。
“这假盐引你可认得出?”谭钰笑眯眯的问。
韩老七见过真的盐引。他重新拿起假盐引,仔细的分辨了半天,也看不出眉目;又对着光看,终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来。
放弃了辨认,重新坐下,盯着谭钰的眼睛,沉声说道,“韩某自是认不出盐引的真假,但韩某身后,还有百十张嘴吃饭,却是不得不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韩大当家谨慎些是对的。”谭钰呵呵一笑,接着道,“但富贵险中求。若要安稳,何必做这断头的买卖。”
“不知萧先生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请说的明白些。”
“自要分说明白。”谭钰凑近了韩老七,压低声音说道,“这假盐引只是明面儿上的幌子,过关时有个交代。其实,一路上的关节,萧某都早已安排妥当,保管韩大当家一路顺顺当当,直到京兆府。”
“得利怎么算?”韩老七问道。
“我要六成。”谭钰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儿上。
“六成?”韩老七早知道,就没有平白得来的好处,果然是狮子大张口。“太多了,我百十号兄弟都指着走点盐养家糊口,你一下分去六成,不成。”
“如今这情势,你可走得了一颗盐?”
“四成。”韩老七明白归明白,还是咬牙说道。
谭钰呵呵冷笑,伸手收起放在桌上的盐引。站起身,作势要走,又顿了一下道,“韩大当家,我既然能走通西北道上的关节,就不会找不到盐。”
“五成。我最多只能出到五成。”韩老七又让一步。
“韩大当家,你怎就不明白。守着这条道儿,那就是长久的买卖。你和兄弟们不用刀头舔血,能够平平稳稳的赚钱。这笔账想必韩大当家的能算的过来。”
韩老七的头上汗水都冒了出来,眼神凶厉,双拳紧攥。过了片刻,突然泄气似的摊在椅子上。他无法拒绝,兄弟们都等着拿钱养家。偏生这萧先生是个狠角色,一口就生吞了大半的利去。
“好吧,我答应了。”韩老七虚弱的说道。
“哈哈,好。韩大当家,相信萧某,今后只会赚的更多,好日子在后头呐。”
“承萧先生的吉言了,我这就回去准备货。”
“不急,三日后再发货。到时,我会安排人接应你们。”此时的谭钰,意气风发,哪里还有在无忧洞时的颓废。
能得贵人看重,安排他改名换姓,来到西北之地主持一方,当真是重新换了活法。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不仅很快适应,而且如鱼得水。这才是他谭钰真正的人生,他越发感激当初引荐自己的江子甫。若非是他,自己还是那般蝇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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