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郭禧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听到内院跑动呼喝声更大了。
“分散搜捕,尽量留活口!不可放过一人!”
郭禧下令的同时,跟着几个兵士向内院主厅走去。
沿途不断有人被兵士制伏,郭禧没有理会,径直进入内厅,打量着屋内的装饰。
不久,院落里杂乱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兵士的呼喝。
很快,负责指挥缉捕的廷尉左监吴恭前来报告:
“郭公,有重大发现,可干系太大,属下不敢决断,还需郭公亲往。而且,那许元子服毒自尽了——”
“怎么回事?”郭禧面色难堪地看向吴恭,“在哪里?先带我去看。”
“是。”
吴恭很快领着郭禧来到一处密室。
一进密室,郭禧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看面貌衣着是一个中年道士,其脸色乌青,嘴角遗留着尚未干涸的黑血,正是毒发身亡的表征。
“这就是巫道许元子,属下已找人确认过。”吴恭指着尸体讪讪道。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郭禧面色不渝地看向吴恭。
郭禧感到非常恼火,好不容易追查到这里,却又让人服毒自杀了,这要怎么向天子交待?
吴恭也知道事情搞砸了,不过他也没办法,只好解释道:
“我等破开此处密室时,这许元子就已经毒发了。不过其死前急于烧掉的东西尚未完全销毁,属下查看了一番,发现了重大线索……”
随着吴恭的解释,郭禧将注意力投向了旁边地上,那里有一个破碎的瓦盆和散落一地尚未烧尽的帛书碎片。
郭禧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帛书碎片上的文字,尤其是吴恭着重指出的一块布帛,那上面能清晰地看到“射偶”“贵人”“咒杀”等残存字样,更让郭禧惊疑的是上面的大半个印章图样。
“这是——”
郭禧似乎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转而对室内的几个差役和兵士说道:“尔等到门口守候,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擅离,也不得进入此间。”
待所有差役和兵士都出去之后,郭禧这才问吴恭:“除你之外,可还有人看到过此印章?”
“只属下一人仔细查看过这些,并未让他们靠近,他们即使看见应该也不认识。”吴恭肯定地答道。
郭禧点了点头,“此事干系重大,你不得向任何人泄露!为防万一,也要严令今日所有进入过此间之人,敢有外泄此间之事者,全打入死狱!”
“郭公放心,属下明白!”吴恭严肃地回答。
郭禧小心地单独将这张帛书碎片收了起来,然后指着其余未烧尽的残片,吩咐道:“将这些全部带回廷尉府,还有所有抓捕的巫道,带回去速速严加审讯。”
“此处院落还要一寸一寸地细细搜查,看是否还有其他暗室。”
“对了,这许道士的尸身暂时不要动,令仵作仔细检查一遍……”
……
廷尉府。
已经时近三更了,郭禧依然没有丝毫睡意,他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审讯结果。
对于廷尉府来说,只要是有大案要案,就注定是无眠之夜,但今日的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而冷寂,而郭禧却希望夜还能来得更长一点。
他一直呆呆地看着放在面前案几上的几片帛书残片,尤其是带有印章的那片,似乎那是了不得的稀世珍宝,只要一不留神就会飞走似的。
事实上只有郭禧自己知道,他眼睛看着的是这个残缺的印章痕迹,而脑子里充斥的却是冲天的血光。
这上面怎么会有这个印章?我该怎么办?……
郭禧已经不知道在心中问了多少遍类似的问题,可还是没有答案,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去想那个答案。
实在是这个印章牵扯太大了。
如果出现那个最坏的结果,那将又是一次泼天的动乱。
上一次出现类似程度的情形大概还是六年前的勃海王谋逆案,不,或许得推到十年前的九月辛亥之变!
那个夜晚与今夜何其相似,他当时也是坐在廷尉府之中,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只不过那夜不像今夜这么寂静,那夜的整个雒阳城都火光冲天、喊杀震天。
那夜过后,大将军窦武被灭族,太傅陈蕃被灭族,还有众多的朝臣、名士、太学生被杀,所有喋血殒命者加起来何止数千人。
不知今夜过后,皇宫乃至雒阳城会不会再一次飘起腥风血雨。
一想到这里,郭禧本已干透的后背又再次被冷汗浸湿了。
“唉!”
郭禧长叹一声。
之前的两次大变故,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而此次,却需要他亲手掀开帷幕。
可他又不能不做,作为执掌朝廷刑名的廷尉,作为忠诚于天子的鹰犬,他决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哪怕牵扯于其中的是与天子平起平坐的皇后!
没错,就是皇后,毕竟这个印章是皇后之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