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洪两京,一十二省。
值此双喜临门之际,身为大洪巡抚的夏老在华城之中开办了三日的流水宴,以往本就热闹的华城,此时也更添了一份喜庆的色彩。
沃野千里的关中平原上,南北不同的商旅在华城汇聚,而一同带来的除了形形色色的商品外,还有各处前来道喜的人群。
就像雨水穿过天地,落在土里汇入小溪,小溪接入一道道江河,化作华城之外宽广的洛元河,河水滚着波涛,哗哗作响。
但夏老此时却坐在书房里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虽然早早地发过请帖,但上京的大臣们到现在也没有回应,而有所回应的除了那些礼部清利司的清闲郎中和主事外,剩下要么是“朝中事物繁忙,还请夏老恕罪……”,要么是“山高水远,路途不便,老朽身子骨已……”
一个个都在百般推辞。
倒是那些闲出水来的亲王国戚们像是闻着了腥味的狗一样,带上大包小包和闲杂人等早早就到了。不看也知道,想必这些高贵的皇亲来了肯定是大办酒宴,天天在自己的住处吃喝玩乐。但只要他们不出来惹事,他这个大洪巡抚还得好吃好喝的顾着。
也不知道是谁给谁贺寿。
至于今天哪家的公子又在哪哪当街叫骂、仗势欺人……
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他已经说了不用上报,直接一句“高官犯法与庶民同罪按律一并处置”打发了事。
不出人命就行。
夏老微微抿了口茶。茶是好茶,是户部云南主事苏子峰不远万里带回来奉给他的;水是好水,今早的丫鬟佣人们刚刚收集的、带着草枝与树叶芬芳的晨露。
他最担心的,一是现如今那当今圣上对他的态度。作为前朝元老能够在晚年还有一个光荣的身份和一个养老的位置,这已经是圣上大开恩典的结果。而和他同一辈出仕的那些元老们,不是在朝中继续发挥余热镇场子,就是已经被贬为庶民,回家种地去了。
有的人回去种地,其实是享尽荣华富贵后安度晚年,而有的人回去种地,他连上京城都走不出去。
只要进了这大洪朝堂,你就很难再有机会能摸得着锄头了。
但现在看来,那些朝中之人的百般推辞,就已经是一种信号——圣上也许是认为他这个元老拿到了特赦,已是给足了他面子,就不要再奢求的过多。亦或者圣上想着他在朝中遗留的势力依然不小,虽然直接扣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很容易,但圣上现在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隔离。
大政在民不在朝,小政在朝不在民。
而朝中之政,则在人情人心。
隔了他这个前朝重臣,或许圣上是想玩玩温水煮青蛙,或许……
谁知道呢。
夏老又抿了口茶。
天意不可测。
而另一方面,则是京畿提点刑狱司的那一桩大案子。
这案子说起来也简单——三皇子涉嫌贪污粮饷、以及私贩铁器,牟利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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