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四十一岁!”田文镜不明白马德为什么这么问,可他依然恭恭敬敬的回答了提问。
“四十一了!”马德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田大人在久淹州已经做了二十年县丞?”
“这……下官愚钝。实在是有负皇恩!”田文镜神情一黯,垂首说道。
“愚钝?哈哈……田大人这话可不怎么地道啊!”马德大笑道。
“制台大人……?”难道真的是要来一记下马威?看到马德笑得莫名其妙,田文镜微微觉得头皮有些发炸。
“你这人还是很清廉的!我派人查过,二十年县丞,你在久淹州的名声可是好的很啊!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县令,恐怕这‘青天’的帽子是少不得的。”马德又说道。
“大人过奖了!”田文镜小心地答道。马德的夸奖并没能让他感到心安。说起他此次升官,倒也有些意思。他原先不过是个八品县丞,根本不在吏部考功司的考察行列。所以,升官十分艰难,再加上他的臭脾气,连着当二十年的县丞而不能升迁,也并不算太过希奇。不过,他这一次升官,则是因为现任的久淹州县令推举的结果。那个县令并非是因为他的清廉或者才能才推荐的他,而是因为被他看得太紧,不能为所欲为才如此做的。谁叫县令不能随意裁撤县丞呢?无奈之下,就想了这么一个主意。想把他远远地打发了。结果也巧,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当了二十年县丞,吏部可怜他,居然就准了那个县令的推举,把他调到安徽来了。
“田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见我吗?”马德又问道。
“下官不知。还请制台大人示下!”终于说到正题了,田文镜心道。
“其实,本督找你来,主要是因为……你的宣城县令恐怕是当不成了。因为,宣城县我已经派人去接任了。”马德说道。
“什么?大人,这……下官是吏部行文调任,您这么做……”田文镜一听,顿时急的站了起来。久淹州在山西,他千里迢迢跑到安徽来。可马德却告诉他……你的官没了!这算什么?
“呵呵,别急、别急!”马德笑了笑,示意田文镜稍安勿躁,“我知道田大人你是卖了十亩田才凑足的路费,来回一趟不容易,所以,虽然宣城县令已经有人做了,我也并没有把你打发走的意思!”
“那……不知制台大人如何安置下官?”田文镜略带些小心的抱拳问道。
“田大人,你看……我暂时再给你一个县丞如何?”马德想了想,突然笑道。
“县丞?”田文镜脸色数变,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黑着脸向马德缓缓抱了一下拳,“下官多谢制台大人厚爱!”
“田大人你能接受就好!哈哈哈……”马德大笑。
“……”田文镜脸色阴睛不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良久,才又沉声向他说道:“制台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敢打扰,暂请告退。”
“别急嘛!田大人,本官还没有说完呢!”马德看到田文镜想走,马上出声叫住了他。
“不知制台大人还有何吩咐?”田文镜的脸色很差。
“呵呵,田大人不要怪我罢了你的县令一职,这实在是有原因的啊!”马德说道。
“有原因?”
“是啊。
“马德斜看了田文镜一眼,笑道:“田大人你光是县丞就干了二十年,想必是能力有限,我实在是不放心把宣城县交给你啊!我想,就是田大人你自己,也应该有这种想法吧?啊?哈哈哈……”
“……”马德这话实在是有些刺人,田文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表情也瞬间僵硬起来。
“哈哈……田大人好像有些不高兴?”马德继续笑道。
“制台大人以为下官应该高兴吗?”田文镜带着怨气,**地问道,脸上愤怒的神情再也没有掩盖,“下官不过一个小小七品芝麻官儿,大人您身为三省制台,这么做不觉得有……有些太欺负人了吗?”
“你说我欺负你了?”马德笑问道。
“大人难道没有这么做?”田文镜怒气冲冲地盯着马德,又亢声道:“大人既然看下官不顺眼,何不干脆将下官开革,又何必如此戏弄于我?”
“这话很冲啊!区区一个七品小吏。竟敢对本督如此无礼?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做官了?”马德冷笑道。
“田某福薄,恐怕做不得制台大人下属!”田文镜朝马德一抱拳,冷冷地说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罢了你的县丞!反正你田某人不坐,还有的是其他人想坐!”马德冷笑道。
“哼,如此,田某多谢制台大人高抬贵手。告辞了!”恨恨地朝马德一拱手,田文镜转身就朝外走。
“我让你走了吗?”马德突然叫道。
“田某已经是布衣之身,制台大人还想如何?”田文镜猛得转过身来,厉声问道。
“我再差也是一个总督,你对我这么无礼,这么便宜就想走了?”马德冷笑着问道。
“制台大人,田某从未与您见过面,到底何处得罪过您?您为什么一见面就与我过不去?”听到马德这么说,田文镜再也忍不住,厉声朝马德质问起来。
“我当然要跟你过不去!你这么大的脾气。以后在我这总督衙门。能干好什么差事?”马德慢悠悠地说道。
“我……大人您说什么?”田文镜刚想发火,可是,他的怒气却又被马德这话撩得一窒!
“二十年的县丞啊!这可不是普通的难得。而是十分的难得!这么一位难得的人物,本督当然要忍不住好好查一查了!”马德悠闲的瞟了田文镜一眼,“田大人,你的脾气太暴燥了!还真是一点儿小玩笑也开不得!”
“大人,田某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田文镜警惕地看着马德,小心地说道。
“田大人你不会真的这么迟钝吧?我说,你以后就在我的总督衙门做事了!总督衙门的主薄,怎么说也还算是朝廷的正式官职,未必比那七品县令差吧?”马德微笑着说道。
“大……大人您要调田某到您的总督府任主薄?”田文镜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没错!其实我并非有意要夺你的官职,原因嘛,主要是在吏部的行文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接任宣城县令了……总不能你来了,我就得把人家再叫回来吧?那也太没人情了不是?”马德说道。
“大人,那……”
“那什么那?你这人就是脾气太不好。”马德拿着指了指田文镜,又道:“朝廷虽然在督抚衙门都设有主薄等官职,可我从当巡抚的时候就一直没用过主薄,你还是第一个,所以,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大人为何要让下官出任总督衙门主薄?”田文镜突然问道。
“为何?因为你当了二十年县丞!……县丞只有区区八品。根本还没有入流。可是,这也正是你的优势之处。居于上位容易受到下面的蒙蔽。虽然我自从出任安徽以来,也想过很多方法来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万事都难说绝对……”说到这里,马德又瞅了一眼田文镜,笑道:“难得一下子来了你这么个在底下做了二十年的官员,而且还颇有清名,所以,我想你应当对那些底下官员的道道清楚一些,放到衙门里也应该能帮帮忙,所以,就打算调你过来!……田大人,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大人……”
“呵呵,既然都已经定下了,你还是准备一下吧。你放心,只要你做得好,我可以调你去按察使司做个经历,按你的脾气,这个官职应该比较适合你,如果表现好,说不定以后还能捞个按察使当当。不过,我把话撂在这儿,如果你做不好,我也没什么办法,你就只有回去重新做你的县丞了!反正这你也有经验!”马德又接着说道。
“下官多谢大人!定不负大人所望。”调来的时候是刚刚升了七品,可一来到地方就又被贬回了八品,再接着直接成了平头百姓,可一眨眼,居然又成了总督衙门的主薄,这可是从六品的官职啊!田文镜一连在同一个位子上做了二十年都没能挪窝,既没升过也没降过,可这一回却全都体会到了,怎么着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还好,总的来说,他还是又升了一级。
“不用谢了。明天就上来衙门做事了,你还是快点儿回去准备一下吧!”马德说道。
“是!下……下官告退!”又朝马德施了一礼,田文镜带着一点儿茫然,慢慢退了出去。
“这人的脾气果然不怎么好。还好只是先放在身边好好观察一下,要不然指不定又要惹事!”看着田文镜退了出去,马德摇了摇头想道。现在雍正朝的名臣他已经抓到好几个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尤其是那位四阿哥现在正跟着康熙一起南巡,而李蟠和李鳞的族弟李卫也正“待业”在家,要是万一他们两个遇到了,再来个王八看绿豆……所以,一切都不能放松啊。
“我脾气不好?我怎么不好了?明明是他叫我来拜见的,一见面又戏弄于我,可这事情到了最后怎么又怪起我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马德在想着东西,走出了总督衙门的田文镜也回过神来了。就像马德对他的观感一样,这位仁兄对马德的观感也并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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