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墓园的时候是清晨,雾气格外浓重,从车窗向外望去,只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几块墓碑的尖顶。
到墓园门口,三人下车,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目之所及都是一片乳白色。
助理下车的时候还打算扶一把老板,结果就见到杜崖先一步窜起,扶着人嘀嘀咕咕,立刻冲到前面带路,体贴地给他们留出私人空间。
不过,真实的场面绝非金主和小情儿你侬我侬,而是杜崖为了获得自由卖力忽悠。
昨天晚上,谢长离感到手臂处一阵灼热,果不其然,24小时的红色倒计时浮现在手臂上,催促着他尽快准备下一个任务。
或许是这份个人技能确实让不少高级VIP望而却步,可供选择的两个任务都是随机分配,而非顾客点名。
可供选择两个任务都没有给出名字,只有两幅图:一张是一望无际的深蓝,另外一张则是黑白两色对半分开。
作为优秀员工,他的下一部宣传纪录片也早早的放出先导,昭告天下他现在的两个选择。
于是从昨晚开始,他的员工手册上便收到不少工会投来的橄榄枝。
杜崖对着员工手册上来自自由民工会的邀请挑挑拣拣:“别看这家工会是老牌子了,这么多年都只是个中层,去那里前景不大的。”
“我记得,”谢长离慢条斯理道,“何小彤的乌合之众就是这家的下级工会。”
杜崖:“所以她菜啊!”
谢长离:“但是给出的条款是最宽松最丰厚的。”
“带你下副本算什么丰厚啊,不就是刚好有几个人也抽到那个蓝色的选择!”杜崖炸毛,“我跟你讲这绝对是别有用心。”
准确来讲,自由民给的条款中最丰厚的应该是每个月可选的道具,而不是副本。
谢长离心想,继续说道:“我也觉得蓝色的那个挺不错的。”
“别去,”杜崖果然热切推销起来:“我的预知能力告诉我黑白是最好的!这是我的直觉,不骗你!”
谢长离:“那上个副本你预知的结果?”
杜崖顿时支吾起来:“……大吉大利。”
不用谢长离多说,杜崖已经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墓园里了。
不行,他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自己这智商跟谢哥玩心完全玩不过!
“前面就是了。”助理停下脚步。
这是在山巅的一座孤坟,墓碑多年被风吹雨打,灰扑扑的,顶端更是缺损掉一小块,说不出的凄凉萧索。
谢长离走上前去,轻轻放下一束白色的香水百合,对着墓碑久久无言。
调查的结果是这座墓碑是他在八年前买下的,墓园的老板也记不得具体情况,就连墓碑为谁而立,也只知道是个青年男子,而姓名已经被淹没在时光之中。
这当然不是正常情况,正如他记忆中的男人在无限服务公司的传说里也无人提起过。
死亡是多步的,首先是□□的死亡,之后是葬礼,最后是记忆的消逝。
如果不是他从破碎的梦境中拼出一段记忆,或许,有的人的存在将会被神明永远抹消。
站的时间久了点,助理想要提醒自家老板下山,却在抬头看向老板的时候有些惊讶。
在那张为神所钟爱的的脸上浮现的,是一种难言的悲恸。表面还是一层冰面,实际上底下已经是波涛翻卷,烈火熊熊。
无数猜测在他脑海里浮现,助理看一眼毫无所觉还在旁边东张西望的杜崖,眼底不由得带上点同情:活人很难争过死人的,何况这还可能是白月光和替身的关系。
转头,助理低声劝道:“是您的前男友吗?逝者已逝,老板节哀。”
“不是。”谢长离回答。
助理茫然,杜崖差点没笑出声:谢哥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怎么可能谈恋爱?
谢长离抽出一张手帕,上前几步半跪在墓碑前,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是亡夫。”
背后传来两声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灰尘被逐渐剥离,谢长离伸手触碰,感受到手指下的凹陷。
那是他亲手雕刻下的记号,解读起来便是:亡夫夏深之墓
他轻声呼唤起这个曾经名震一时如今却已经失落的名字:“夏深。”
“夏深。”副会长等了许久,见人出副本,笑着迎上去,“这次放松的怎么样?”
从通道里走出来的人身形高大,黑发乌眸,容貌英俊而锋利,如同尚未收敛入鞘的一把宝刀。
“没找到。”男人语气平静,“过两个月再去。”
这尊杀神可是他们工会的排面,副会长只能点头:“好。”
旋即赶紧招呼工会里的治疗师上前,这黑色的风衣上看不清血迹,但是夏深走出来时一股血腥味,不知道在这个被称为绞肉机的坟场里厮杀了多久,想必又和之前一样弄得自己浑身是伤。
毕竟,坟场副本是唯一一个登出不会修复伤口的副本。
就不能别发疯吗!
副会长心中痛惜却又无可奈何。
夏深是他们会长在坟场任务的传送出口处捡到的。
那个时候夏深员工手册上一片空白,没有阵营,没有工会,没有个人技能,只有一个名字,而且精神值已经清零,整个人什么也不记得,唯有一腔对坟场这个副本的执念。
但是,对方没什么物欲同时实力又强悍到可怕,一路带着他们这个小工会打到中层,除了每几个月都要进那个副本作个死之外毫无缺点。
尽管对方基本不管事,副会长还是会尽心尽力地把所有关键消息都给人讲一遍:“这几天还有件新鲜事,又有一个人上了优秀员工榜,居然还是一个刚刚转正的新人,个人技能也很厉害,规则级别百分百判定成功的收容神技!”
夏深目光游离,显然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副会长早就习惯,把纪录片里男人在血月下回头的照片调出来,怼到夏深面前:“麻烦您记住这位,谢长离,心机城府很深,遇上的时候千万小心。”
他说完就打算收回照片,却发现一直冷冰冰的自家顶梁柱突然伸手,拿过照片,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张照片。
副会长紧张起来,这个反应……该不会想要找新人打一架吧?
夏深目不转睛:“给我一份。”
副会长:“您冷静一点,我们会长觉得拉拢这位新人比狙击他更好一点。”
“不是,”夏深分出一点注意力,“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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