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好了,我想现在,你可以来到地上和我们平视了吧?”
那萨卡兹女人可恶的声音把卢卡斯从失神的状态里唤醒。
“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如果你还有点贵族荣誉感的话,就不要被我们冲进去从女仆小姐的裙子底下拉出来——莱塔尼亚历史上做出这件事情的贵族可是被嘲笑了一百年,别说你不知道,就这样。
“记住,你只有十五分钟。”
那只蝴蝶挥了挥翅膀,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在那里一样。
只留下呆立在那里的卢卡斯,与全程保持静默的清秀女仆。
“你说得还真是痛快。”睿叔站在玛琳身边,苦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不下来,我们真的要冲进去吗?”
“不然呢?都到了这一步你要退缩吗?”她眉毛一扬,反问道,“回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是在十二音街道里瑟瑟发抖等着饿死而已。当然你们也可以在普通人的嘴里抢口饭吃,然后在贵族老爷们为‘普通民众’讨回公道的清算行动里被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你说得也未免过于悲观了……”
“遗憾的是,这是我所经历过的事实。”玛琳长出一口气,“当我还在龙门的时候,曾经有那么几年是负责替贵族老爷们干这种连他们自己都嫌恶心的脏活来着。”
这话让睿叔一度陷入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反倒是她主动翻过了这一页,拍了拍巴掌:“好了,我们的目标也不是那个贵族少爷的命。他的脑袋又换不了一粒粮食。我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让那个少爷开放粮仓,和我们缔结城下之盟。”
“那之后呢?”
“那之后?最推荐的选项是带着这批粮食跟我们走,离开这座已经不把你们当做自己人的城镇。议政厅的人会把这件事定性为一群感染者暴民袭击了粮仓并逃离了沃伦姆德”玛琳耸耸肩,回答道。
“要是我们不想离开呢?”
“如果不想走的话,这些粮食也足够你们度过这次危机,剩下的事情塞弗林那一家子会和议政厅的人安排的明明白白:那位贵族少爷高风亮节主动开放自己的粮仓来解救这座城镇的危难,民众会献上锦旗之类的,虽然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实际的利益。”
她讽刺地笑了起来:“对于一个蛰伏的二少爷来讲,这种名望可以说算是毒药了。不过,这些只是对普通人和贵族的影响,而你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感染者所面对的境遇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睿叔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
——这样就好吗?
玛琳在心里叹息起来。
有些话,她并没有说完。
感染者们不会有像这次一样完美的机会了。
一旦这座城镇再度遭遇天灾,这些感染者仍然会面对同样的问题。甚至为了防止他们抗争,会在一开始就将所有人镇压清算。
——呵,我在天真什么。这种事情,不是每一个移动城邦都在做的吗?只不过有的城邦方式激进,有的城邦隐性而已。面对灾祸的时候,感染者这种不良资产肯定是要被管理者在第一时间切除剥离的……一直以来,贵族们都是这样做的,从未改变。
她自嘲的笑了笑,扭过头看向沉默的感染者人群们。
虽然所有人都维持着自己脸上面无表情,但玛琳能看出来大部分人是在勉强自己不要露出不安与茫然。
然而就像她之前对塞弗林所说的一样,在这群燃尽的碳灰之中仍然有那么一两块余烬,不屈地散发着自己的温度与光芒。
我们不可能拯救所有人。
这是博士在行动前最后的通信里对玛琳所说的。
我们的最终目的的确是要拯救所有的感染者,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无法拯救我们面前的每一个人。
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也不像完全沉浸于指挥中时那般冷酷无情,只是带着苦涩与无奈。
所以,我们只能拯救那些我们能拯救的人,那些希望被我们拯救的人。
“算了,剩下的事情是塞弗林他们要努力的了。”玛琳深吸一口气,“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完美嘛。”
“时间快要到了。”
泥岩沉闷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这个萨卡兹人第一次在她面前全副武装,那身黑白配色的防具作为自己人站在身边的时候,提供给队友的安全感是实实在在的。
“哦,我们的贵族少爷也终于出来了。”玛琳眯起眼睛,盯着那个从高塔中走出的身影,“不过,他穿着这一身轻甲是要做什么?”
卢卡斯面无表情的来到人群面前,将手中的宝剑插入地上。
“决斗审判。”他高声发出了宣言,“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也是身为莱塔尼亚贵族最后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