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净坛古寺

    傍晚，夜露寒湿，寺庙大殿门扉紧闭，透过门缝从里面穿出一阵阵佛家梵颂之声。

    音调低沉，声音有一些清脆，显然颂佛之人，年纪不大。

    仔细聆听，那梵颂内容却是：“小呀么小和尚，头光光，

    袈裟么披身上，小木鱼，

    敲的咚咚响，

    念经，又呀么又烧香。

    一只肥猪躺中央，

    三个半和尚站两旁。

    菩萨保佑，保佑我平安的当和尚…”

    这和尚，看起来似乎不太正经。

    “吱呀——”

    让人牙疼的门臼声响起，一名慈眉善目的胖大和尚应声而入，“孟浪施主莫念了，念了也无人听见，一晃你也在庙中修养月余，方丈让贫僧来问你，施主打算何时下山化缘？”

    胖大和尚显然觉得出家人谈银钱，脸上有点挂不住，于是补充了一句：“庙里香火不盛，师祖他老人家的四时供奉，可有点供给不上了。若是断了师祖的供奉，那后果，阖庙一众僧俗，可吃罪不起呐！”

    师祖？

    刚才出声梵唱的平头少年，闻言抬头，痴痴的望向大殿正中供奉着的那尊佛像。

    这就是你们三位正经和尚的祖师爷？

    天那个跌，这是什么玩意儿？

    为了让方丈他老人家，在为我剃度的时候方便一些，如今我孟浪把头发都剃短了。

    你就给我看这个？

    .........

    净坛寺大殿之中，供奉着一尊佛像。

    一般寺庙中大雄宝殿上，供奉的是三尊佛像，通称为三世佛。

    寺庙供奉菩萨，这不奇怪。

    可净坛寺供奉着的那尊佛像，却有点与众不同。

    ——因为他是一头猪。

    天下修行者众，各种淫.祠层出不穷，给猪塑像，也不奇怪。

    但净坛寺里这头猪显然与众不同：只见他斜斜倚靠，敞胸露怀，以一只前爪支着猪头，圆润光滑的猪头锃亮，猪脸蛋上笑意盈盈，看上去很是喜庆。

    猪葱嘴里叼着一串芭蕉，涎水流的老长。

    尤其是他那两只蒲扇般的大耳朵，招摇的不得了。

    此猪的一只后蹄高高胯起，翘成二郎腿模样，另一只手托举着一盘四时新鲜瓜果。

    这就是胖大和尚所说的“供奉”了。

    供奉每日都得换，而且还不能用山上自采的野瓜浆果，盖因供奉鲜果上若是有露水，祖师爷吃了容易闹肚子。

    巴蜀人叫‘打标枪’。

    猪恐怕是不惧打几回标枪，可臭气熏天的狼狈模样，你让祖师爷的脸面往哪搁？

    没了露水的瓜果，祖师爷又嫌不新鲜，那样的话祖师爷会不高兴。

    祖师爷一生气，后果就会很严重——要是祖师爷自此开始绝食，掉膘了可怎么办？

    因此需要庙里二徒弟天天下山去采购，虽然买回来的瓜果似乎同样‘不新鲜’，但市场上只有这等货色，祖师爷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挑的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但得保证祖师爷有挑选的权力。

    这位前来质问孟浪的胖大和尚，就是在战场上将孟浪救回寺庙那人。

    他在庙里排行老三，法号‘四十一戒’，平日里负责下山替十里八乡的百姓做法事、募法财，弄点米粮菜油之类的回寺庙。

    排行老二的和尚法号‘四十戒’，负责采购庙里日常所需之物。

    负责净坛寺日常琐事的是老大，法号‘三十九戒’。

    净坛寺方丈法号叫做‘三十八戒’，除了潜心修行，期盼着某日得道飞升之外，方丈还喜好收集各种袈裟，心心念念的就是想举办一次‘袈裟鉴赏大会’。

    方丈三十八戒平日里深居简出，每天的两餐斋饭，都是由徒弟三十九戒送至静室，方丈从来不到前面大殿中来巡视、做功课。

    自打被救回净坛寺养伤，这一个多月以来，孟浪就没见过方丈一面。

    “四十一戒大师，承蒙大师搭救下我的性命，我答应替庙里赚钱…阿弥陀佛，答应替庙里化法财之事，我铭记在心。”

    孟浪道：“我明日就下山化缘，只是我拜托大师，请方丈收我为徒、替我捐度牒之事，不知方丈大师是如何一个法旨示下？”

    “唉…”

    四十一戒叹口气，沉吟半晌，才开口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