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还要黑。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他的毛捋顺呢?
想了想,老办法,季绾忽然抬起头。
她迎着周沐白森然的眸光,坦然无惧地看着他,尽管内心被周沐白气到血气翻涌,可她尽量压住自己。
老爹曾经告诉她一句话,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她让自己无欲无求,让自己胸襟宽广,周沐白又能耐她何?
季绾平静地看着他,“大人觉得,小臣到底应该怎样做,您才会满意,大晋才会满意?”
周沐白完全没有料到季绾会这样面对他,他心头怔怔的一跳,像是要将他的胸口刺痛。
他看着她的桃花眼,宁静又淡泊,像是有浩瀚海洋,又别有洞天,那里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深邃和宽广。
恩师也曾教导他良多,应该怎样走出执拗与固守,可直到恩师离去,他也未能勘破。
但是,他此时在季韫的眼中好像看到了自己从未拥有但是又无比渴望的东西。
周沐白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的剪影落在眼睑上,气势逐渐落了下去。
“你。”
他淡淡地开口,已然没了刚才的盛怒,“忠于大晋,忠于皇上,忠于”
他迟疑了一下,“忠于内阁。”
季绾再一拱手,“是,小臣明白。”
周沐白一大早对她抽风,给她讲这些有的没的长篇大论,是想随时对她展示他首辅的威仪?
她真的就不理解,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觉得她不忠了呢?
思来想去,加了一句,“小臣以后定为大人马首是瞻。”
什么玩意?
马首是瞻?
周沐白冷不丁听到这一句,他仔细看着季绾的表情,那叫一个严肃认真。
他蹙起眉,这话,怎么听怎么变味呢?
“你少在这跟我虚与委蛇,我不需要!”他拂袖就往殿内走。
季绾忙跟上前,“大人,小臣并未觉得对您虚与委蛇啊。
小臣听从大人的话也是小臣政务的一部分啊,大人是不是觉得小臣做得还不够好?
小臣日后定当紧跟大人脚步,听从大人安排,大人往东,小臣绝不往西,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路,季绾脸上那谄媚讨好的表情,任是路过的人,恐怕都会说她一句,这简直就是首辅的狗腿子。
季绾在周沐白背后使劲飞给他一个眼刀子,她跟他虚与委蛇?
我呸!
他不叫有那个神经病,能逼得她变成这样?
她平时也没见周沐白对别人像是对她一样,打从心底的厌烦,可说厌烦又不十分厌烦,总像是要将她拿捏住,才安心一样。
那既然如此,她就豁出去,让他使劲拿还不行吗?
别对她阴阳怪气,像个爆竹似的,不定时就要在她眼前炸一下,这天天谁受得了。
周沐白听到她跟在他身后说的那番话,心里的气像是随春日里的东风,转瞬就散了。
他面色缓和了许多,负手在袖里摩挲着那两方药瓶,嘴角扬了扬。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议政堂,众官从忙碌的政务当中抬首一看,首辅像是刚消了余怒,跟在身后的小季大人像是有火发不出,两人太奇怪了。
但是众人都知道,首辅对小季大人向来不一般,不好不坏,不上不下,只盼小季大人自求多福。
季绾刚落座,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周沐白低头唤着,“季韫,茶。”
季绾忙起身端来一早晾好温度的茶,“大人,茶。”
周沐白喝了一口,未有疑义。
季绾这才落座,又过了没一会,“季韫,研墨。”
季绾趁周沐白不注意,白了他一眼。
娘的,狗逼首辅!
她上前研墨,恭敬道,“大人,好了。”
周沐白嗯了一声,嘴角扬了一下,心里的气顺了许多。
季绾这次还未等落座只听到,“季韫,找公文。”
季绾忙按着周沐白单子上的公文一样一样给他找来,“大人,公文。”
周沐白伸手接过,只觉今日办公倍感舒适。
季绾觉得周沐白是个人还是黑无常不重要,反正她现在已经被她折磨得不人不鬼。
直到傍晚,殿内只剩了他二人,季绾靠在手臂上打着瞌睡,忽听到有人唤她,“季韫。”
她忙抬头起身,“大人。”
周沐白轻声“添茶。”
季绾点头,迷迷糊糊地往茶水间去,斟好茶,刚往堂内走,许是因为烛火太暗,又或者是门槛抬高,她又忘了跨。
“啪”的一声,盖碗碎了满地,季绾眼看着自己就要和地砖来个亲密接吻。
季绾暗骂一声,他娘的,又摔了。
任命地闭上眼。
但是她却感觉到吻的不是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