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去徨扈居。”族长抛下这句话后,足尖一点,身形轻盈地闪出了厅堂。冬青定了定神,赶紧迈步跟上。徨扈居在孩子们心中地位有些神圣,除了里面库存有几十万册密册外,还是大师公们的清修所,据说术行不够的人,路过徨扈居心神会明显受到扰动,数日难宁。族堡有俗语:鹞眺坊旁思窈窕,徨扈居里心恍惚。鹞眺坊是族堡里女孩儿常去的买胭脂粉末、玲珑绸缎的地方,常常吸引着像小六叔这样胆大外向的男孩子跑到坊边,假意路过实则去勾搭女孩儿。
徨扈居在族堡西北角,背靠云清山,地势稍高于各坊,要穿过一片繁密的雾松林,再绕上千步台的石阶,才能看到这座寒阙肃穆的楼宇。族长身形矫捷,千步台也就十数步便轻盈滑过,而且脸上身上丝毫未见发力的汗迹。而自己,却已经不得不停步大口喘气,憋着忍着胸腔快要爆炸的那股难受劲,还有自己与生俱来的执拗,硬是没让族长拉下自己太甚。偶尔族长会回头瞄一眼冬青,眼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进了山门,族长放慢了步伐,冬青才能紧随在三步内,随着穿过弯弯绕绕的数道廊亭和主殿,族长在一个偏院内停下了脚步。四四方方,中间孤零零的种着一棵树。好么,这不是“困”字吗,冬青心想。忽的,心中似有阵伏波荡过一般,如勾心流水不停地撞击着峭壁,一阵一阵,勾得思绪逐渐紊乱、心情烦躁起来,不由自主地,他开始扭动脖颈和四肢关节,似乎身上缠绕着某种难以名状的酸涩感,想要急于摆脱这样的躁动和困惑。然而,如同坠入流沙地狱般,越是如此挣扎,却越是难以摆脱困境。
族长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情形出现,也似乎很乐意见到冬青被莫名困扰,他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冬青着急了起来,现在不光是躁动感,恐惧感也悄然浮现,从未有过这么害怕过,那种压迫性的震慑仿佛如来神掌从天而降将自己死死地摁在地上。自己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和行为,他甚至想象到自己在不受控制的挣扎中惨死。慢慢的,才过了十数秒,(在他来看仿佛以过了数年)他的意识已在搏斗之中逐渐丧失,在身体快要失去平衡之际,他的左手一凌,一股凌冽寒气由左手顺着动脉冲向心脏和大脑,猛地一个冷战,让意识突然清醒,随即他踉跄地支撑住自己的身子,而后,缓缓地,直起了腰,转而一脸苍白地面向了族长。
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形出现,一丝阴霾拢上眉间,族长正要作势,旁边传来阵阵风声,伴随着钟鸣一般的开怀大笑:“哈哈哈......这就是桂襄的孩子?越来越有意思了,哈哈哈......”一个体型肥态的富家翁一般的老人,从不知何处现了出来,飘然至族长身边。族长似乎有些挂不下脸,低沉道:“火坠子,别闹了”,转而向冬青说:“快来拜见你叔祖爷,也是族里排行第六的大师公。”冬青一愣,这位是大师公?他如何认得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