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等你”,这话终于等到了么,却是用在如此绝望的地方。你等着我离开,从来都是只有这一个选项。
明白人的苦难大概就是无从解脱的宿命论吧,挣扎唾弃都不过白费力气,她脱不开女人的天性。看得透也好看不透也罢,最终终是被拖着走,只不过是被拖着走得更明白些,还能睁着眼无聊地细数天空中被惊走的灰雀。哀莫过于心死,是这样吗,更无奈、更绝望,一滩澄碧的死水,更给人以碧波粼粼、碎星闪烁的想象的诱惑,更何况,昔日的美景还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地重现。可惜了,这般遗憾他不想要。薄伽丘说,做了再后悔总比不做后悔好。前者的悔是暂时的,后者的悔却是终身的。
把选择权踢给了徐钦,易雅克终于想起了她的采访任务。远程遥控的艾大主编把时间定在了晚八点,博学的领导说,这个点,人的神智比较清醒,又有夜色浪漫的感染诱惑,口齿间更能诞生略带诙谐的谨言妙语。
然而,当对面的男人一落座,她就哑炮了。非常想拍人的易雅克内心在咆哮:谁来告诉她,为何明明考的医学本博连读的男人现在成了教育界的新星!为何名唤谭羽纶的教育界新星被偷换成了她纯情岁月里的暗恋对象谭论!好一个羽扇纶巾!
再次确认对方的确是谭羽纶无误,易雅克佩服起了自己的职业操守。她摊开了采访稿,一字一顿地开始访问,尽管对方非常不配合地开始叙旧。于是,一场鸡同鸭讲顺利地让禽兽不得安宁了——软磨硬泡得以随行的徐钦正坐在她邻桌,适时的有了危机感。
“雅克,快九年不见了,你竟还是一点儿没变,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教育界新星谭羽纶眉眼里满满都是笑,伸出的手却是简单粗暴——直接将对方光明正大摆桌上的采访稿一把夺过,并非常顺手地掐了录音笔,他说:“稿子我回去看,一道一道答了,邮件发给你。”
“……”易雅克端着脸表示无话可说。对方却是一句话就让她破了功——
“你的情书写得可真好!”谭论同学一脸真诚地赞美。
“住嘴!”她咬牙切齿。曾经,她坐他前桌,深深为他身上那股非一般的天才和胆识所吸引。高中毕业几日不见他,竟是日思夜想,如影随形的思念,淡淡的忧伤,让她醒悟过来,她喜欢他!于是,青涩的少女颤抖着双手情思泉涌,打了一封长长的情书,发给了他。然而,他答:
——哦,谁喜欢谁都很正常
——可是对象是你啊,你表现得好像旁观者
——你想要我怎么表现
——难道是向你表白的人太多了,或者是自恋到了一定的程度?不是应该先表现一下惊讶吗
——后者吧哇塞
——……
——其实我知道当时有好些女生喜欢我的
——这你都能知道,我自己都才知道
——那是你傻看人的眼神不一样
——难怪你总说“不要色眯眯地看着我”
——哦那只是电影台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贱入骨髓呢?”
“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一直又蠢又瞎。”过去式的暗恋对象依旧笑眯眯。
“……”
“这些年被拐哪去了,完全没消息。我可是卖你面子才答应你们主编的啊。”过去式的暗恋对象竟是恬不知耻地开始了邀功。
易雅克不自觉瞥了眼隔壁桌,却是被两人男人同时捕捉到了。隔壁的待定男人喜上心来,对面的过去式暗恋对象眼里更是兴味十足,然后隔壁的男人坐了过来,而她一脸恍惚的挪到了窗边,自觉让了座。
待她回过神来,那两位初见的已经自我介绍完毕亲切地握了手。谭论依旧一副小弱受的身板,其实他也没变,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对她而言,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但对于曾经出现过在她世界的人而言,一切不过是“一点没变”,对,她用了这个词“出现过在她世界的人”,原来真的,她的世界远远不止有爸妈两个人,原来真的,他们走了,依旧会回来,也许换了重身份,也许换了重面孔,但他们还是“一点儿没变”、“一眼就认出了”的他们。
她侧过身,掰低身边人的脑袋,亲上了他的嘴唇,淡淡的咖啡香,她不禁伸出舌头舔了下,苦苦的带点焦糊味,是美式咖啡的味道。尝出味道的她脸腾的红了,对面响起了掌声,但她的眼却是离不开他温柔笑开了狭长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