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六娘越想越是后悔,呆呆坐了半晌,忍不住扶额自语道:“怎么办,现在惊动了李司农,总要想个法子摘干净才好。”
她正低音喃喃,皱眉苦思时,车壁“锉锉”响了两响。
裴方在车外低声问:“小的裴方见过娘子。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府里这些护侍身手极好,领头的裴方又脑子活泛……
裴六娘精神一振,侧身推开窗户道:“你去李府找找陈嬷,要偷偷去,莫叫人撞见。”
偷偷去,意思就是说要潜进去。
裴方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躬身施礼:“是,小的明白。”说了语气一顿,又问“若是找到了,属下是领她回来,还是……请六娘子示下。”
这话其实只问一个意思,找到之后杀还是不杀。
六娘眉眼向上一扬,没有半分迟疑地道:“审时度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裴方皱眉站了一瞬,终究躬身应了是。
车外脚步声踏踏去的远了。
六娘在车上又坐了会儿,而后整整衣裳,又拿钯镜理了理鬓发,这才回了榴园。
进榴园大门,走不远有条长廊,廊两边种了两排金银花。这个季节花已谢了,只有郁郁葱葱的枝叶爬满了廊顶。
薛婉在廊边的木椅上坐下,拉了另个贵女问:“你是郑家人吧,我听六娘叫你的闺名儿了。”说着,拿袖子半掩了嘴笑。
这贵女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嫣然道:“我是郑家二房的元娘,闺名儿阿许。”说了斜眸瞟了薛婉“你闺名儿叫什么?”
来前娣姬曾叮嘱薛婉,要她在世族贵女中交几个手帕交。
两人互换闺名儿,从今以后可不就是手帕交了么。
薛婉脸上一喜,便侧过身子与郑元娘咬耳朵:“我小名儿叫晚晚,可不是温婉的婉,是早晚的晚,听娘亲说生我时……。”
她说话时嘴唇一动一动,呼出来的热气扑在元娘脖子上,麻麻痒痒的令人十分难受。
元娘皱了皱眉,微趔过身子,心不在焉地去望其他贵女。望了几眼,就见裴六娘沿长廊过来。
她走路时左顾右盼,亦像是在找人。
“六娘,来这边……”郑元娘趁机起身招呼六娘:“等会儿她们要在榴花湖里荡舟,你去不去啊?”
裴六娘嫣然笑道:“就是听见那边热闹,我才来找你俩个。想不到还没有开口,你倒先问出来了。”
“谁问不一样,反正都是一样的心思。”郑元娘迎着裴六走了两步,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便转回来又拉了薛婉,笑盈盈道:“你倒坐的稳当,快起来随六娘去。”
薛婉自然求之不得。
三人沿长廊走到尽头,入眼便见一大片湖泊。
此时湖面上碧波荡漾,又七八艘小船绕着湖心岛你追我赶,上头坐的诸位贵女嘻嘻哈哈相互泼了水玩儿,郑元娘见了愈发心痒难耐。
元娘目光一转,见湖畔还有几只小船,便指了欢呼道:“坐那艘。”也不等六娘与薛婉了,提起裙摆便跑了下去。
六娘与薜婉相视一笑,亦沿了石阶跟她下去湖岸。
湖泊南面种了上千株石榴树。此时榴花开的如火如荼,映的湖水也成了艳红。
李逸背手在湖边观了一会儿景,便又转身回来,撩袍在竹席上坐了,斜睨王璧道:“思衡来,既不观景也不饮酒,难不成只为闻香?”
王璧倒了抔茶递过去,淡淡道:“两个妹妹受了惊吓,某总要来看看。”
“这种话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李逸接过抔子,勾了唇道:“你家两个妹妹,大的那个胆大泼辣,小的那个一会儿呆的可笑,一会儿又精明的像鬼,用得上你?”
王璧啜了口茶,待抔沿儿离了唇边,这才淡淡道:“用上用不上,半刻之后便一切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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