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跟着五师兄,是突破躯体上的极限,那么跟着四师兄就完完全全是突破耐心和精神上的极限。
在临近傍晚,四师兄喊住方剔除了一堆不知道师兄们从哪儿提溜回来的小鱼小虾泥鳅,这些小东西长得小,刺多,壳多。
老头和师兄们只吃软肉,自己懒得剔,便全扔给了落闲,而且还格外不客气地让落闲别弄得血淋淋的,鱼和泥鳅要整条的,虾要整只的。
“六师妹~快来快来!”四师兄调子高昂,双眼装满迫不及待的欢喜。
落闲放下手中随便削尖的竹片。整个无名派只有两把刀,五师兄背上那把剑,以及厨房那把菜刀。
五师兄嫌弃这些东西太腥、太臭,所以让落闲自己想办法,落闲只得自己削了支小竹片姑且用着。
正好全剔除好了,盆中若不仔细看那些小东西腹部,一条条宛如活得般,根本看不出里面骨头已经全部完完整整剔了出来。
落闲简单冲了下全是腥味的手,起身跟着四师兄。那边梧桐树下,除开十一师兄外,还瘫着四个人。
老头子摇着蒲扇,晃着躺椅。
大师兄正拿着小剪刀剪他的铜钱纸,剪一下就得往正捻着针,为自己衣服上绣漂亮纹路的二师兄那边咳。
咳一下,二师兄就得瞪下眼睛,恨不得用手里的针把大师兄嘴给缝上:“死病鬼,你敢不敢脑袋往另一边?”
似是听见四师兄喊落闲,几人不约而同指着远处的竹林,道:“老四,去那边。”
四师兄不解:“为什么?”
“那边风景好,和你的歌声最配了。”
“对哦。”四师兄一拍脑袋,开开心心拎着落闲去竹林。
落闲:……
他们脸上嫌弃其实可以适当收敛点的。
不过等落闲跟着四师兄,来到竹林,听见四师兄说头一天,不需要落闲干什么,站在旁边听着感受一下就行。
落闲听过四师兄吹唢呐和唱丧歌,仔细想想,其实应该也还行?
直到四师兄第一个调子开口。
鸟雀乍飞,蛇虫鼠蚁顷刻逃散,竹叶簌簌作响。
本就做好准备的落闲,神魂猛地一个激荡,声音直击五脏六腑。
她才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错得多么离谱。
星河渐起,唱过瘾的四师兄终于意犹未尽收起嗓子,俊秀脸上发红,开心地收了下语调:“真开心,六师妹,明天继续~”
落闲:“……好。”
这天晚饭,在五双带着怜惜的眸子注视下,落闲入门近一年,除了第一天那个飞过来的鸡腿,她很荣幸第二次吃到来自本门的荤菜。
虽然只是一只拇指大点的小虾。
第二日。
落闲整个一下午依旧听四师兄用哼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调子,有的听着令人心里发慌,有的听着忍不住让人心生躁闷,有的听着令人脏腑挤压般的难受,有的听着令人双目眩晕……
第三日。
第五日。
……
调子时高时低,起伏不平,最开始只有一个令人躁怒的调子,再后来上一息暴躁,下一息怨恨,两种情绪来回交织。
变换的调子越发得快,因调子而起的情绪、身体不适也随之越来越快。不过渐渐的,她便熟悉了这些调子。眩晕感和烦闷感逐渐消失,脸色归于平常,即便四师兄调子再如何,落闲皆能毫无反应。
听够了四师兄的调子,四师兄开始让落闲站在竹林里听别的。
听风声,听叶子簌簌声,听水流声,听虫鸣声。
不仅要听,还要落闲说出在哪个方向,这些声音有什么不同。比如一片叶子响和两片叶子响有什么区别;水从不同石块上滑过的时候,声音又有什么不同;藏在洞穴里发出的虫鸣和在外面泥土或者草叶上发出的虫鸣有什么不同。
落闲听不出来。
于是上树、蹲河边、蹲虫子洞……
等落闲终于清楚区别后,四师兄又让落闲闭上眼睛,听不同东西所发出的声音。
这个不同的东西所指的是,同一颗树上,同一根枝丫上的两片叶子。
修真界中没有两样完全相同的物件,而据四师兄所言,每一样物件皆有属于自己的旋律声调,同一阵风拂过的两片叶子发出的声音一定不同。
于是落闲可以盯着一片叶子,看它的形状,听风吹过时因为叶脉走向而产生微妙的变化。她还撬了虫子的洞穴,把虫子捉出来,蹲在地上盯着虫子看一整天。
在落闲已经能闭眼准备说出自己所在范围内,风拂过一颗树上哪些树叶,那些树叶大致形状。道出什么时候水流会有微弱的减少,根据虫鸣判断藏在洞穴中的虫子是老是幼,是健全还是缺胳膊少腿后。
四师兄随手折下叶子让落闲来根据她所观察到的,来吹出独属于这片叶子的音调。
这次前所未有的容易。
夜晚,推着十一师兄回屋后,落闲取来放在床头已经背了足有三分之一的厚书。给人拉上斗篷后,落闲来到床边轻声念起了起来。
自从每日服了清晨从梧桐树叶掉下来的晨露,十一师兄体内的蚀骨毒没有再蔓延,不过以前还会动动下颌回应她的十一师兄似乎一直陷入沉睡中。
呼吸浅淡,自来了无名派除了第一日,便再也没有清醒过。
不过在看了书中数之不尽的内容后,落闲再一次清晰了解到,十一师兄所经历的是怎样的噩梦。
神魂虽毁,但意识还在。他身上疼痛分毫未减,蚀骨毒乃极阴之毒,一点点将活人骨骼化成尘土。
只要清醒,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无不感觉骨骼似万蚁噬咬,痛不欲生,感受到自己皮肉、骨头在空气中腐朽化作泥土。
所以在十一师兄独自待在蛇窟里的时候,只要清醒过来,就能感受到山洞中腐烂的尸骨,蛆虫在肉体中啃噬,恶心的幼蛇在身上缠绕……
书上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