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名为希, 是个以人血为食, 又总是死不掉的怪物。
他并不是从出生起就是怪物的, 他也曾是人类,生活在一个普通的村庄里,有一个普通却极为温馨的家, 跟其他的孩子没有任何的不同。
那一天, 父亲跟母亲一起出门后,回来的却只有母亲一人。
母亲带着满身的腥臭味, 用难以言喻的表情,抱紧了他。
她的手心滑腻,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脖子间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被咬了, 然后, 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之时,希就变成了怪物, 身边谁也不在,只剩下他一人。
突然间, 就没有家了, 也没有人能够陪伴自己了。
他开始流浪, 无法融入人类,也被妖怪看不起, 走到哪里便是哪里,没有归去之所。
希的外貌定格在了那一天,他其实是个相当好看的男孩子, 黑色长发因为不常打理而有些凌乱,却跟丝绸一样,一双璀璨的金眸,肌肤白皙。
但这副外表,在妖怪看来,却是弱小得可以。
于是就被盯上了,毕竟在妖怪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是理所当然的。
可尽管已经变成了怪物,变成了无比丑陋的模样,希也还是想要活下去。
就算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没有目标,也还是想要活下去。
于是,盯上希的妖怪,就被满身是伤的怪物反过来吃掉了。
他伤得越重,就会变得越强,很多妖怪就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口咬断了喉咙。
希面无表情的被喷涌而出血泼了满身,只是费力的抬手将糊在脸上的血擦了擦,再将倒在身上的妖怪尸体推向一边,然后就躺在原地,看着被森林里的树枝遮得差不多的天空,等待着身上的伤口恢复。
又是矛盾的一天。
伤口很疼,却似是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
理智跟本能分成了两个极端,明明应该是腥臭的血,闻起来却无比香甜。
这次好像,伤得有点重……
希感觉有些困倦,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
他只是吸走了能填饱肚子的血量,这里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很可能会吸引来别的妖怪。
如果可以的话,希不想去吸血。
尽管已经变成了怪物不知多少年,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将自己定位成了一个人类。
人类,是不应该吸血的。
希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至于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好想吃紫苏牛肉啊。
他这么想着。
虽然,他连那是什么味道,都几乎要忘记了。
快要模糊的记忆中,擅长做紫苏牛肉的父亲,和因为受不了紫苏的味而躲起来的母亲,都似乎在逐渐消失。
但是紫苏牛肉的味道又逐渐的……
不,这个味道,太真实了!
希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竟然在恍惚间走到了一个小木屋前,而那紫苏牛肉的味道,就是从木屋里飘出来的。
木屋,在这种地方?谁住?
诸多疑问顿时在希的脑海里浮现。
妖怪大多没有这般功夫将住所打理得像人类那么好看,有个洞穴能够遮风挡雨就算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木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希一惊,身体已经反射性的因为警惕而紧绷起来,并且后退了一步。
然后在看清那人的时候愣了愣。
那看起来,就是个人类,还是相当好看的人类,一双金眸熠熠生辉。
那个人在发现希的时候,眼睛惊讶得瞪大,手中拿着的篮子“啪”的掉在了地上。
这个声响让希像是猛的惊醒一般回过神,转身就要跑。
尽管那个人看起来像是人类,但是这种森林的深处是不可能有人类的,早在进入外层的时候,就被妖怪吃了。
在妖怪中,外表美丽的,要么是蛊惑人心的狐妖鬼魅,要么就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大妖。
希此时正是认为自己误入了某只大妖的领地,并且被对方发现了,他没有跟对方争斗的想法,逃跑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他并没有成功,他在转身的那一刻,不如说他甚至没来得及转身,便僵硬在了原地。
碗口粗的藤蔓在瞬间冲破土层,将他的手跟脚束缚住了,他根本不能动弹分毫。
而且这个藤蔓没有让他受伤,他也就无法挣脱。
那人看上去像是开心极了,他轻快的跑过来,伸手捧住了希的脸。
希原本还要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柔软的,温热的手指轻柔的抚过他的脸,那种温度,那种不知有多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让希一瞬间有点想哭。
“终于来了……”那人喃喃着,“既然你能通过结界,那就说明你,很强吧?”
希没明白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结界?他刚才根本没有感觉到,但是也许他通过的时候伤口还没好,所以能够通过?
“你、想做,什么?”说出口的话语不在调子上,听起来特别奇怪。
希已经有好久没开口说话了。
既没有对象,也没有必要,竟然差点连怎么说话都要忘记了。
这人的身上没有恶意,可是希又不明白他是想要做什么。
“我的名字是翊常,你呢?”
啊,他笑起来也很好看。
希想着。
“……希。”
“是吗,那么希,”翊常说着,希身上的藤蔓缓缓的再次没入了地面。
“希,留在这里,跟我在一起吧?”
希有些懵。
翊常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呢。
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他应该保持警戒的,一个人求生了这里多年,眼前的人才刚见面,尽管他身上没有恶意,也有可能是为了杀他而做的伪装。
可是这句话,比任何武器都要对他起效。
起码,他的心在这一下,已经毫无防备的交出去了。
不管怎么样都好,被杀也好什么都好,希已经不想再去理会了。
翊常牵着他的手将他带进了屋子,帮他洗漱,又给他准备新的衣服。
希想着,或许他其实是进入了某只妖怪的幻境却毫无察觉,自己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希发现,翊常对他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恶意,不如说,还非常看中他。
为什么呢,还是说,他这一生之前所有的厄运,都是为了这一刻?
希说话逐渐变得流利了,越与翊常亲近,他就感觉翊常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躁动。
不,不如说,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獠牙不受控制的长长,在他的感知里,翊常一定是非常美味。
若有若无的血气从白皙的肌肤底下传出,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本能告诉他,那一定比紫苏牛肉还要好吃。
意识到自己这么想的希,十分惶恐。
翊常知道了之后,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去疏远惧怕他。
“想吃?可以哦。”翊常笑着将衣袖撩起,露出了手臂。“你想咬哪里?手臂,还是说脖子会比较好?”
希当然是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拒绝。
翊常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将衣袖放了下来,道:“是吗,那么你之后想要我的血的话,就直接跟我说吧。”
希自然是不敢再提,在惶恐不安褪去后,他才逐渐接受了这个他起初不敢置信的,犹如梦境一样的现实。
他有家了,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不用再四处流浪,有人需要他。
每一天都像是活在梦里,希几乎以为自己是个人类,跟翊常一起生活在这里。
可是生活又在不断的提醒着他。
他是怪物,吃的东西跟翊常是不一样的。
尽管他知道翊常肯定也跟自己一样不是人类,他还是觉得满身血腥的自己与翊常相比,实在是丑陋到了极点。
他总是避开翊常去觅食,有时候是妖怪,有时候是动物,理智跟本能总是要撕裂一次。
这是唯一一点他觉得不好的地方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没有什么感到不满的资格。
然后,在某一天里,希在木屋的附近发现了一只濒死的猫妖。
那只猫妖身上都是血,连人形都没有,就那么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
也许是跟翊常待久了,希的内心也逐渐变得柔软起来,他救了那只猫妖,给它做了简单的包扎。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的话,便会发现那只猫妖是刚好倒在了结界的边缘,可是,他没有。
希回去之后,跟翊常说起了这件事。
“猫妖……”翊常顿了顿,随后又继续微笑着。“这不是挺好的吗,希。”
接着过了几天,希又在木屋外遇到了那只猫妖。
对方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好得差不多了,说是为了报恩,递给他一个竹筒。
希拿着那个竹筒,在耳边晃了晃,听见了里面有液体流动的声响。
“这是什么?”
“自家做的果酒,说来也是愧疚,虽然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不足为道的谢礼,也请您收下吧。”
猫妖低下了头,语气非常恭敬。
“果酒?”
希有些好奇,因为他没有喝过酒。
他将竹筒上的塞子拔开,本打算去嗅一嗅果酒的味道,却闻到了一股极其诱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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