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仲虔派心腹部属先带一部分兵马回高昌,自己留了下来,瑶英问起,他推说那几个叛乱的残部只有几百人,自己不必亲自去,搪塞了过去。
各部和各地驻兵前后脚离开圣城,百姓和禁卫军一起清理出几条长街,开始修建房屋。精明的商人赶着装满木料、粮食、布匹的大车赶来圣城,官员在城外划出一片地方,让商人和百姓自由交易货物,按昙摩罗伽的吩咐,不收取任何赋税,各地商人听说以后,纷至沓来。
商道上驼铃阵阵,人流如织,琵琶乐曲声盘旋回荡,即使是雪天,城外那片临时搭建的市坊也人头攒动,商人们的货摊鳞次栉比。
城里城外,每天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期间,瑶英天天打发人去迎还在路上的蒙达提婆几人,昙摩罗伽这一次吃了太多丹药,随时可能倒下,在他面前,她表现得好像没有这件事一样,其实日夜悬心,会突然间觉得心慌意乱,隔一会儿就要派人去看看他才能放心。
昙摩罗伽却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忙完了事就陪她去市坊闲逛。
这一次他不再是坐在马车里等她,而是和她一起走进熙熙攘攘的市坊。他现在不穿僧服,出门时一身王庭儿郎的窄袖锦袍,戴头巾,佩长剑,看去英武不凡,百姓们认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朝他合十拜礼,虔诚恭敬。
一天,两人乘坐的马车从市坊出来,人群中一个大胆的妇人高声问:“王和王后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这一声传出,人群沉寂了片刻,接着,男女老少笑着挤上前,询问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王和王后天造地设,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缘分!”
“我们都想给王送礼!”
“王不要太节俭,婚礼一定要办得盛大……”
瑶英听着车帘外一声一声的呼喊,抬头看向昙摩罗伽。
他唇角轻轻翘起,低头亲她发顶。
不久后,亲兵来报,医者、蒙达提婆和其他地方赶来的名医齐至圣城。
瑶英刚接到消息,立刻让毕娑和莫毗多接管王庭的政务军务,两人恭敬应了。
蒙达提婆第三次来到圣城,看到昔日壮丽的王宫成为一片废墟,唏嘘不已。众人在长阶下匆匆寒暄几句,入殿为昙摩罗伽诊脉。
瑶英坐在一边,神情紧张,双眸一眨不眨,留心观察他们脸上的表情。
医者先探了脉象,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蒙达提婆上前,也皱了皱眉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几位医者依次诊过脉,退到外间去小声讨论。
瑶英心里焦灼,忍不住直起身朝殿外张望,手背上忽然一热。
昙摩罗伽握住她的手,日光从窗格子里漫进来,他深秀的眉眼间氤氲着淡淡的金辉,唇边微微含笑。
“明月奴,别怕,我这一生没有遗憾了。”
医者都赶过来了,他无法再隐瞒她。
他端坐在淡金色光线中,如一尊超脱尘世的佛。
瑶英的平静从容霎时被击溃,心口想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疼得厉害。
多日来刻意不去想、不去提、不去问,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
“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还没陪我回中原呢,我想带你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她强撑着微笑,眼圈却慢慢红了。
昙摩罗伽搂她入怀,额头抵着她的,抬手拂去她眼睫闪出来的泪花,微微叹息一声。
他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想让她欢笑,想陪她看花开花落。
如若不能,就让她早些忘了他,等她白发苍苍时,儿孙满堂,一生喜乐,偶尔想起他,记起他的名字,便足够了。
毡帘轻轻摇晃,医者躬身入殿,看到两人,叹口气,脸上掠过一丝不忍。
昙摩罗伽放开瑶英,袍袖轻扬:“如实说吧。”
医者回过神,道:“王,我们商讨过了,王的脉象着实古怪,王以前从未有过这种虚浮的脉象,可能是因为王这一次强行服用了太多丹药所致,所以脉象和以往的不一样,现在王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功法,如果不散功,十日后,必定爆体而亡。”
瑶英脸色苍白。
她早就猜到医者会这么说,昙摩罗伽这些天一直靠意志力才能撑到现在……但真的亲耳听医者说出期限,还是脑子里嗡的一声,痛楚涌了上来。
“散功以后呢?”
她的声音轻轻发颤。
医者摇摇头:“散功……凶多吉少。”
散功,可能当时就承受不住,不散功,十天以后必死无疑。
殿中火盆烧得明艳,瑶英却觉得冷,一股凉意从心底最深处窜起,四肢百骸全都像浸在冰水里,她的心沉了下去,越沉越深。
内殿安静下来,唯有炭火燃烧的毕剥声。
昙摩罗伽挥挥手,示意医者出去,抬起瑶英的下巴,“我决定散功,等我出关。”
他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他只有这一句话。
等我。
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