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1 友谊

    在山区工作的几年里，读信是辛平最大的乐趣之一。

    因为孙诗华是辛平的名誉对象，她们通信非常频繁，所以信的内容就很丰富。但较多的是有各自读书的感受。孙诗华是一个特爱读书的人。她读书的内容和方式，与辛平不同。辛平读书很杂，手边一卷，可以是任何种类的书籍。而孙诗华则不同，她读书很有选择性。而且不仅仅停留在读、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读书近乎于研究。那时可以看到的《菜根谭》，只是一本很薄的小册子，孙诗华送给辛平一本，有关内容，她们的讨论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为了能和孙诗华的讨论同步，这本书一度成了辛平不离手的读物，反复翻看，以至于书被翻的很旧很旧。闲暇思紧芒里偷闲，就这个观点，成了辛平后来工作学习的方式之一。还有王阳明、李叔同，是她们共同喜欢的。有关哲学，辛平喜欢，但只是边缘性的通俗读物。而孙诗华喜欢研究，比如黑格尔，她会大部头的买来，系统的看，对于宗教，到近中年时期，她不仅仅是信仰，而是深入研究，以至于提早退休，拜高僧学佛教。

    她们还讨论各自对工作、对生活的感受。孙诗华十分不理解辛平的教学改革想法，她认为那是出风头。她说：在山里工作本来就是一个小插曲，平静渡过是原则，为什么出那个风头。好好利用这段安静的时间，读几本好书、学习一些知识，才是最好的选择。

    很多事情，她们的观点是相悖的。孙诗华嫉恶如仇，而辛平有点中庸。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们的交流。

    经常地，辛平会把这里的发生故事告诉孙诗华。李锐与任杰、丁晓阳之间的爱情故事是她们一段时间里常常谈起的内容，她们一起讨论这种“爱恋现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还是一个生活问题足可以否定你一生的年代，他们的爱情故事是无法被人接受的，所以，很有轰动效应。辛平与孙诗华谈论各自对这件事儿的看法，也抒发着自己对爱情的向往。

    孙诗华在信里写道：我认为不道德的思想导致了不道德的行为。那个男人的不道德行为，让两个女人的身心倍受煎熬，是对她们人性的摧残，对爱情的亵渎。爱情是美好的，但与爱情相伴的却是痛苦：相恋、相思是痛苦的，被人轻视更是痛苦的。最终，那个男人只会同一个女人结合，也许是她们当中的一位，也许是她们以外的另一位，所以，将会有一位、或是两位女人长久地忍受着失恋的折磨，这样看来，还是独身的好。

    而辛平写信驳斥孙诗华：在学校的时候，你就是一个独身主义者，你追求的是那种‘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境界，王天舒说那是一个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想法，是你读《红楼梦》读的，中毒太深。你认为不道德的思想导致了不道德的行为，这个点我是赞成的。但就此说那个男人不道德也许有点偏颇，说他不负责任也许更确切些。但是我认为，女孩子的作用也是不可以忽视的，所以指责一方有失公允。我也常和王天舒说起此事，她的看法与我们不同。她认为，他们演绎的是一段美丽的爱情故事。她说，她们的行为表现了对爱情的执着，特别是那两个女孩子，不被世俗所左右，大胆追求自己的所爱，是令人佩服的。她笑我们都太过于传统，不像是八十年代的新青年，为此我们常发生争执，我问她传统不好吗？不正是这种传统演绎了中国的东方美吗？爱情是一个非常美好的事物，要不然我的那两位同事怎么会冒那么大的舆论压力去追求她们的所爱呢？所以我想说，你的想法是不是该动摇了？还记得何老师关于独身的论述吗？他说：选择独身生活一是因为由于爱的太深，而忽然失去对方，出于对方的眷恋，而选择独身。二是由于把自己的身心全部献给了自己从事的事业，无暇顾及个人生活，但是这种人很少。一般做这样选择的人，大都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这种人的性格是极其孤傲的。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不该是一个独身主义者，清高吧？一定是清高！

    她还对孙诗华说：你现在生活、工作都很顺利，无法想象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生活的困难。她说她常常是孤独的，特别是在工作、生活受到困扰的时候，就特别想找个人倾诉，想找个有力的肩膀来靠一靠。她对孙诗华说你如果真是个男的多好啊，那样我就真的嫁给你，而孙诗华回信告诉她，如果自己是男的，一定会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