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用费笔墨的。
无怪乎他们是寂寞的,以为自己是误入尘世的圣婴,郁郁不得志,哀叹世人皆醉我独醒,“弦断无人听”。于是愿求一方净土,安放骚动孤寂的青春。
他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欲求廓然无累,却绝不肯屈驾过一下真正远离“俗世”的生活。真要落到那境地,他们又该附加许多条件,比如要有文艺和八卦消遣,要有网络,好让他们经常对着荧幕发发唯有自己或者同类人方能看懂的文字,还得时常看看清新的文艺片儿。
早起,田螺姑娘早已备好早餐,有清新的抹茶慕斯和牛奶咖啡;一天都在飘窗边上捧着书听着歌晒着太阳,期间来点颜色清新的马卡龙,困了就倒在室内秋千里眯眼。
晚饭,居然又有晚餐恭候,是刚做好的料理。
啊,多么美好的生活!像陶渊明一样归隐田园,有奴子照料,名利双收,啊,那才是无忧的生活!啊,我现在却生活在这种肮脏的世界里!
他们耽迷的是阿卡狄亚的幻想,而不是真切的体验。
君怜静静地听着,她好奇,他没有商业经验,如何贸然开启这段苦旅?杨洲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贸然?君怜,我想了很久!我要意匠,卖家居用品,我还要留出一块区域,专门卖你的画,好吗?”
君怜问:“开店?这得多少钱!你年轻,银行贷不出那么多钱吧?”杨洲说:“家里积蓄多多少少有点,我爸去做贷款,再去借点钱。我现在是更穷了,我不敢要你回我身边。”
君怜说:“你有想法,我支持你,既然你说不是贸然,那我相信你是深思熟虑过的。”
她不知道,他真的是考虑了很久。起初,他烦躁不安,夜不能寐,思绪交错。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后退是不可能的了,否则以后有什么奋斗目标,一有人劝就打退堂鼓,何时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本想一搞定店面,便可以去村里办贷款事宜,可杨母屡屡劝他多去亲戚家借钱,毕竟贷款利息不低。
她还考虑到结婚,都说生儿子就是生了个建设银行,他们勤勤恳恳做活,就是给他攒钱买房买车娶老婆,至于自己,咸菜腌肉是家常菜,一件衣服穿十年还不舍得扔,遑论旅游了,那是想都懒得想的事情。
他想着,贷款带来的不仅是钱,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是他不敢懈怠努力向前的驱动力。再说,现在借钱哪有那么容易,大家都认为借钱的是大爷,讨钱的都跟孙子似的。没有相当深的信任度,谁敢轻易借钱?
恰逢几个亲密的亲友都处于用钱之际,亲戚不是要装修房子就是张罗着买房,或身体不好需要钱看病……他觉得孤立无援,没有精神鼓励,亦无物质支持,一切都像是到了瓶颈口,出不去,退不了。
刚着手开店的时候,他信心满满,还声称要保持平常心,慢慢地,平常心被焦躁所代替。他发现自己脱离员工身份,站在老板的立场上,需要考虑的方面太多太多了。
君怜也没了主意,一会儿动摇,深怕前方的路途太艰辛,生意做不下去不说,钱财全部打水漂;一会儿坚定,相信杨洲的能力可以闯出一片天地,相信大品牌有其自身强大的号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