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居（三）

    乔父说：“上班怎么办？你都残废了，还能上班？”乔楚气不打一处来，泫然道：“对对对，我残废了，你高兴了吧！弄得我做错事情一样。不说了。”她气得挂了电话。

    乔母不敢再说什么。乔楚摸了眼泪鼻涕，说：“我饿了，出去吃饭。”乔母点点头，去厕所洗把脸，整理整理衣服。

    不知道吃什么，她俩在广场里逛了一圈又一圈，突然在一家饰品店前，乔楚看到橱窗里放着一个穿着婚纱的芭比娃娃。粉红色的蓬蓬纱裙在灯光下铺开女孩们梦幻的想象，多少女子愿如它一样，神态优雅地牵着爱人的手，缓缓地走入红地毯。

    乔母脸偏向一边，再看一会儿，只怕眼泪又止不住，也不敢打扰女儿的心思。

    本来乔母打算在此住个把月，一来照顾女儿起居，二来排解她愁思。乔楚坚决不肯，心想，你比我还能哭，搁这不是添乱嘛！奕雪劝她不要逞强，她现在这个情况，妈妈在身边说说话，心里好受点，生活也有照应。

    乔楚趁着妈妈上厕所，对奕雪说：“我妈在这能一天哭三遍，你觉得我看她这样还能好受？”奕雪想想也是，便对乔母说自己会帮忙照顾乔楚的，乔父年纪大了，也需要照料。

    乔母拗她不过，多留了些钱给她，她不愿接受。乔母不高兴道：“我是你妈，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爸挣的钱，你不帮着花，让他有钱养别的女人？”乔楚噗嗤笑出来，说，这钱就当是借的，日后再还。

    乔母说：“还？我的钱你还得清啊？我们还不是得靠你养老啊。”乔楚点点头，也是，日后必定孝顺二老，绝不辜负养育之恩。乔母说：“也好，换个地方，我老睡不着觉。你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奕雪啊，你们是好朋友，现在她手不方便，你多担待，好吧？等你有空了，跟楚楚一起回来，我烧好吃的给你吃。”

    奕雪点头道：“干妈你放心好了，楚楚就跟我亲妹妹一样。再说，我一个人住，怪冷清，有个人陪，我求都求不来。”乔母笑道：“你这孩子，嘴巴还是那么会讲。对象找好了么？要不要干妈帮你留意留意？”奕雪慌忙摆摆手：“干……干妈，这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乔母正色道：“咦，还以后再说，也差不多好嫁了，一个人总归不是事。”奕雪说：“是的是的，要嫁的、要嫁的。干妈，我听说，一个人失恋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

    乔楚急忙拉着乔母往外走，说：“妈妈妈，赶紧的，等下公交车又过头了。奕雪，等下给你带饭回来啊。”乔母来不及多言，就被拉进电梯，只听奕雪的声音越来越远：“好的，干妈慢走，有空常来。”

    乔母问：“奕雪这孩子太懂事了！她有对象吗？”乔楚窃笑：“好像没有，你要是想给她介绍，也不是不行，不过条件得好一点，别阿猫阿狗都喊来。”

    乔母说：“我晓得！谁会把阿猫阿狗介绍给她。不过她年纪也大了，条件好的小伙子，要么年纪小，要么已经结婚了。要是有好的，我肯定先给你介绍。”乔楚叫道：“妈！让我好好休养好么，半年内不要让我相亲！”乔母说：“相亲休养两不误嘛，你以为你还小啊，过年29，谁还要你！”

    “我这等残废，谁看得上？”

    “瞎说！”

    眼看妈妈乘坐的公交转弯消失，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乔楚用力闭上眼，睁开，给奕雪买炒年糕去。

    到了家门口，忽闻邻舍有争吵声，乔楚驻足仔细听，乒里乓啦，简直要翻天。过了会儿，终于消停了，她才进屋，兴致勃勃地问：“楼下谁啊？吵得那么凶！”奕雪说：“嗯，楼下奇葩一对，三年了，隔三差五吵架。我习惯了，你也快点习惯。”

    男叫武长睿，是软柿子脾气，女叫赵梦雪，现代版的赞西皮。本是同林鸟，闹成这样，还能接着过？乔楚摇摇头，吵得那么厉害，吵三年，还能过下去，是真爱吧。

    奕雪道，还不是男人太懦弱，换作别的有尊严的男人，早就离了，换谁都比原配好。

    夫妻经常闹得周围怨声载道，屡次被警察拜访。武长睿是好面子之人，心想惹不起还躲不起啊，吵完便大门一摔，扬长而去。妻子怒不可遏，杯碗瓢盆就得遭殃。楼下住户过来敲门，本想劝她半夜该早点休息，没想到换来一句“滚回去！”隔壁住户也来理论，敲了半天门，她睬都不睬。

    邻居只好报警，然而警察也没办法，总不好破门而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