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故人心易变（四）

    驰骋风月场合多年，他下手的目标从来都是看上去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有些女孩追求刺激，主动上钩，省却不少麻烦；有些姑娘一心买醉，对男人虽有戒心，然而醉得猪五十六的，那他只需蹲守门外捡尸即可，完事后拍屁股走人，姑娘碍于脸面，只能做吃黄连的哑巴。

    春宵值千金，生命诚可贵，若为一夜情，何必冒风险。他摸了摸裤袋，耶，避孕套去哪了？

    乔楚暗笑，找那玩意儿呢？早被我扔了！她继续说：“要是我生的是健康的孩子，我也想去做病友的红娘。我看新闻说，其实病友可以生下健康的孩子，只需要在出生时……前……还是后，反正就是干嘛一下，孩子就不会感染。”

    胖脸淡淡地问：“病友？什么病友？”乔楚笑着说：“当然是跟我生一样病的朋友啊，我们有个群的，互相打气。以前我以为得了这个病，就没办法生孩子了。我才二十几岁啊，以后谁知道有没有药根治？我要活下去，我要生孩子。可惜，我不能给他生。我健康的时候，好听的话，他说得飞起来，我生病了，他一脚把我踹开，你说这种人，恶心不？”

    胖脸琢磨着，该给她开门呢还是让她自行开门走人？这他妈的有病！长得一副清纯的样子，真他妈脏！还想要我的种，呸！

    “如果你爱我，我们结婚好不好？”乔楚说着要依偎他的肩膀。他身子后仰，用指尖将她推回，催促她赶紧下车。“妹妹，误会，误会，酒喝多啦，我有老婆，没办法跟你生孩子。我不能害了你。”

    “你嫌弃我？我没有病，我骗你的。”乔楚放声大笑，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演戏，须得是真真的样子。

    胖脸一心琢磨如何能让她乖乖地下车，可千万不要脏了车，等会儿还得去洗澡、洗车，妈的，没吃到甜头，还花冤枉钱。他好言相劝，让她不要放弃前男友，找他好好谈谈，人家肯定会回心转意的，既然有九年的感情在，生孩子就该为他生。乔楚哪肯：“我不，我来酒吧，就是为了给他看看，只要我愿意，照样有男人！我我……我气死他！”说着就要凑过去搂他的脖子亲，均被他挡了回去，深怕病传到他身上。

    “大哥，你也嫌弃我？小毛病，真的！”乔楚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胖脸解释：“不不不，哥哥不嫌弃你，就是刚才喝多了。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呢，哥哥没办法对你负责。妹妹你先下车，我们在外面谈，免得人家看了以为我俩干啥呢。”他开了车门，本意是等她下车后，坐上驾驶位子马上闪人。

    乔楚故作悻悻然地下车，忽然跟他同步钻进前排，趁他惊愕之时，将能拿到的物件一一丢在地上，怒骂：“呸，男人都是一样的东西！”说完扬长而去。

    胖脸虽愤怒异常，却也不敢与她纠缠，找出塑料袋，将要紧的东西捡回，置于副驾驶，将车门反复摇晃，让空气流通，好让病毒尽快散去。他打算开去洗车店精洗，然而找遍口袋、车座，就是没有车钥匙的影子。殊不知，他的车钥匙早已躺在某辆车底下了，具体是哪辆车，乔楚随机选择的，她也忘了。

    胖脸气不打一处来，奔到酒吧找人，可哪里还有乔楚的身影？他只好自认倒霉，想叫老婆把备用钥匙拿来，一摸口袋，手机也没了。他想报警，然而又怕警察，毕竟不敢保证，被他强奸过的醉酒女孩中有没有人真的去警察局备案了。他转了几圈，想把这鬼丫头揪出来教训一顿，可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秋风清，秋风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路上银杏叶洒满一地。春光融融时，它们恍如沉睡几千年，争着往外钻，有些甚至在主干上就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打听惠风的去向，快活地徜徉在春日下，童心不识愁滋味。熬过夏季的酷热、秋季的萧瑟，最后只能由冬风摆布命运，无法自主。“死东西，不要脸！”在桥上，乔楚用力一掷，手机划了道抛物线，掉入河底。风吹在红扑扑的脸颊上，她缩了缩身子，略感寒意。

    远方是什么？你找到了方向，我怎么办？我爸妈会轰炸我，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会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烦死，羞死。没有你，我怎么活？我已经忘了没有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不要让我知道你有了别的女人，不然我他妈的不叫你断子绝孙，我就不叫乔楚！就算移情别恋好了，有什么话不能讲清楚，好聚好散，大家开开心心做回朋友多好啊！

    呸，跟你做朋友，吃了我九年青春的狗，滚得越远越好！要走就走吧，就没有人在我身边啰里啰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