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小龙受伤卧床,她也不敢去探望,便叫了青丫来吩咐道:“你替我去鲍捕头家里走一遭,送几盒子补品去,顺带打听打听可有什么消息。”
青丫听不明白,还欲再问清楚些,夏颜却不愿多说,只让她照办便是,她只好鼓了鼓嘴领命去了。
至傍晚时分,青丫才回来,刚踏进门就钻进厨房去,舀了一瓢水咕咚咚灌了下去,才抹了嘴道:“鲍捕头家里乱糟糟的,人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家里又遭了贼,箱笼柜子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那就是发现罪证不在何漾身边了?
夏颜惊得脸色煞白,连连退后倚在墙上。如今他人在哪里?是死是活?
夏颜像丢了魂似的,抱着发冷的身子,雕像般一动不动。
“大妞儿,你是咋的了,可是身子不舒服?”何大林见她这副模样,担心地问道。
夏颜眼中的焦距渐渐收拢,她看到何大林焦急的脸庞,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家里不能没有顶梁柱,她必须坚强站着,保住一家子的身家性命。这几天她已开始偷偷收拾细软了,就等着必要时刻,带着一家老小逃出去。
“爹,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了,大郎……怕是遇到危险了。”夏颜咬紧了唇,强迫自己不滴下泪来。
何大林听了她的陈述,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万籁俱寂,月落日出。
夏颜睁着双眼到天明,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与何漾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却仿佛在看陌生人的人生戏剧一般,麻木呆滞,只将所有感情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密室里。
清晨,就连一向懒起的青丫都难得起了个大早,连早饭也没做便挎着篮子出门去了。
夏颜麻木地穿戴衣裳,每做一个动作,她便不断地催眠自己,只要何漾一日没有消息,便一天不能放弃希望。
她先去给何大林煮了一碗肉粥,自己却连一滴水米都吃不进去。
一个上午便浑浑噩噩过去了,快到午时许,也没见青丫回来。何大林坐在门口抽着烟袋,眼神呆呆地盯着巷口,仿佛下一刻何漾的身影就会出现一般。
谁也没察觉出饿,两人就这么挨过一顿午饭去,青丫进门时见到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捂着胸口惊了一跳。
“老爷、少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她蹲到何大林面前,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我回了一趟娘家,怎么就成了这模样了?”
夏颜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微微一晃,强撑道:“你去给老爷子做碗开胃汤,他心里不痛快,胃口也不好。”
“我买了景福斋的酸汤,少夫人也吃些吧。”青丫把篮子里的瓷罐拎出来,揭开盖子嗅了嗅道。
一股熟悉的酸味飘出来,夏颜摸了摸小腹,即使没有胃口也点了点头。不管如何,一定不能把身体弄垮了。
喝完一碗热汤,心情稍微好了些,她正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是许久不见的梅廉架着车赶来,他刚到门口停下,便把夏颜唤出来:“妹子快来!”
夏颜坐久了,猛然起身有些头晕,她摇了摇有些发沉的脑袋,往外头走去。
梅廉神秘兮兮朝她招了招手,待人走进时掀开了车帘,“你看谁回来了。”
车内正蜷缩着一人,紧闭着双眼睡得昏昏沉沉,虽背着身子,可夏颜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捂住嘴抽泣了起来。
喜极而泣大概便是如此,夏颜只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活了过来,在欢呼,在呼啸。
“妹子,先别光顾着哭,快把何兄抬回家去,他受了伤又不愿大夫来治,只好让把他送回来了。”
夏颜立即绷紧了神经,与梅廉一道,七手八脚将他搀扶进屋里。
青丫呆呆站在门口望着,夏颜一边把人往里扶,一边对着她问道:“老爷子呢?”
“已经歇下了。”
怎么偏偏今日早睡了,夏颜本想让他高兴高兴,可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只好继续吩咐道:“你去煮些热汤水来,再出门去请个大夫。”
青丫走后,何漾也被安置好,夏颜褪了他的衣衫,见到背后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前些日子我们教坊去京里演舞,回程时正把画舫停在岸边,突然就听见有人喊落水了,待我把人捞上来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他。”
“他准是看到了梅记的标志,打算去求助的,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说起来他也古怪,醒了后就吩咐船上的姑娘们日夜演练,吹拉弹唱不能有一刻停歇,可不是闹得个人仰马翻。”
“你竟然应了他?”
“不应还能怎么办,他瞧上去奄奄一息,我又于心何忍逆他的意?”
夏颜无奈笑笑,望着何漾的眼神愈发温柔。他这一计策,是希望把声势炒大,梅记画舫越是引人注目,方家的杀手便越是忌惮。只要入了城,进入闹市之中,方家便无从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