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苏敬文见了夏颜,脸上神色稍霁,又有些不自然道:“罢了,我同他多年兄弟,也不至于为这小事别扭。”当下让丫鬟把夏颜领入内室去。
雷彩琴站在堂屋中央,指挥丫鬟们摆物件上菜品,见了夏颜入内,殷勤迎了上去:“何家妹妹来了?我这儿还乱糟糟的,你别嫌弃。今儿个女眷不多,咱们姐妹几个也可吃得尽兴!”
夏颜笑着点头,把手里的一个彩纹布兜送过去:“我这儿没甚拿得出手的,这些小衫小鞋想来总能得用。”
雷彩琴眉眼一飞,接过袋子打开一瞧,啧啧赞叹道:“我早就想去你那铺子里逛逛了,偏平日里不得闲。”
“这好办,我让伙计把画册子送来,你若有看得上的,就知会一声,不两日就能做好了。”
“那敢情好,上回你替知州夫人做的那件麒麟披挂,可不叫人赞叹了百十来回了!”
雷彩琴拉着夏颜坐到罗汉床上,又亲自替她剥了橘子,姐姐妹妹亲热相称,两人尽说了些胭脂衣裳的话儿,直到其他女眷入席才罢。
这还是夏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入贵妇们的社交圈,自然成了众人感兴趣的对象,三五杯酒水敬下去,脸上就起了红晕。
“这酒还是御前大监带来给我家老爷子尝的,他老人家不爱这口软绵的,就给了我们妇人喝。你们可别小瞧了它,这后劲儿可绵长,”雷彩琴伸手,替夏颜挡下一杯,“你们也放过何家妹妹罢,她小小儿如何禁得这样灌。”
夏颜确实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了,当下告了罪,让小丫鬟领她去出恭。总算离了熏香闷热的屋子,她走到外面深吸一口气,才觉出畅快。交际应酬确实不是她的强项,光是带着假笑奉承就够人遭罪的了。
一时也不想回去,便问小丫鬟找了个客房小憩,打开窗户迎风而立,听着隔壁觥筹交错碰杯声,伴随着假情假意笑语,有一瞬间恍惚,那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常言道,莫欺少年穷,果然不假,谁成想这何家小子还有这鸿运呢。”一妇人放下银箸说道。
“咱们这地界儿多少年也没出个钦点的老爷,如今这段已成佳话,连外头的戏文都在说呢。”
“哎哎哎,这些村言俗语你也爱听?雷妹妹在这儿,你说这话可不是惹人不快!”
里面有一瞬间静谧,雷彩琴脆亮亮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嗨,这值当什么!伴君如伴虎,圣意本就难测。”
后廊上走来两个端菜的小丫鬟,把食盒递进去就站外面等传菜,一时闲来无事,也凑着头咬耳朵:“那个没在席上的,就是欢颜的老板?”
“可不就是她,如今家里发达了,连眼里都没人了呢。不过是个暴发户,连给咱府上提鞋都不配!”
“快别说这些,你不记得奶奶的嘱咐了,万不可得罪了客人。”
“这有甚么,谁还怕她?就连她哥哥的官位,原本也该是我们少爷的呢!”
“这又是怎么说的,你莫不是糊涂了!圣上钦定的还有假?”
“啧,咱们少爷那些日子忙前忙后,接济灾民,吃了多少苦?到头来好名声却成了何家的了!我还听说,家里早就预备给少爷疏通个捐班县丞,却没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夏颜津津有味地听着,这样的说辞倒也新鲜,当下有心作弄这两个丫头,便扒在窗框上清了清嗓子。另一边突然安静下来,那两个丫头勾头往外一看,就见到笑嘻嘻的夏颜,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僵僵的,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对她们眨了眨眼睛,就关上了窗户,整理好衣衫,又到隔壁赴宴。里头的妇人俱都有些尴尬,夏颜方才那一嗓子不低,这边怕是也都听见了。
摸黑回到了家,何大林已经歇下了,何漾却还未回来。夏颜一时也睡不着,便取出画具,点了灯临窗作画。饮了几杯小酒,果然灵感不断,夏颜一边勾线描彩,一边猜测着何漾现在到哪儿了。
昨儿晚上回来时,就瞧见他脸色不好,追着问了几回,才弄清原委。
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还得罪了顶头上司,这以后的日子自然艰难。这些道理何漾也都知晓,可即便再万般谨慎,也有算漏的时候。
上任第一天,领的第一件差事,就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