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的那些坠子,你可都送人了?送给哪些人可还记得?”
“旁人都没送,只送了几个教坊管事,与这又有何干系?”
“既是这样,人就在你教坊里头,你快去拦了我哥哥,到你教坊里拿人。”
“就这样贸贸然去捉贼着实不像,你可记得那人长相?”
“不好说,他蒙着脸,”夏颜此时出不去,来来回回踱步伤透了脑筋,那蒙面大汉来的时候,还有谁在旁边来着?突然灵光一闪,夏颜立刻揪住梅廉的袖子,“去我二叔家找芝姐儿,就是她瞧出那人腰间的坠子的。”
夏颜在王府门口等得焦急,两个丫鬟坐在廊下打哈欠,被寒风一吹背后凉浸浸的,俱都有些不耐烦,其中一人小声道:“不如把人捆了关进柴房去,等明儿个再提溜去领罚,眼下这个时辰,主子们都该歇下了。”
另一人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去压制夏颜。夏颜听见了她们的议论声,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丫鬟吃这一记眼刀,立时愣住不动了。
正僵持间,门外传来一阵吵嚷,那丫鬟走到门口询问,得知是把人绑来了,立刻回身前去通传。
已是亥时,慈辉堂里还一派通明,广阳王下了宴席,坐在上首肃着一张脸,老王妃撑着身子,仔细听下头的何漾细细道出原委。
芝姐儿去了梅记教坊,果然认出了人。那人虽蒙着头脸,但一脸络腮胡子还是藏遮不住,芝姐儿再一比较他腰间的配饰,香袋、玉佩、荷包俱都一模一样,立马就确定了身份。当时就有人举报初十那日确实见他拎着一只欢颜的布兜回来的,可那人先还叫嚷着冤枉,被何漾带人塞住嘴,进屋一通翻检,终于翻出了那只布袋。
若是寻常布袋倒也罢了,这只布袋的料子和先前做的寿衣里子一模一样,都是夏颜从空间里挑选出来的暗纹碎花,天底下再找不出相同的,几下线索一串,就形成了一个证据链。
那人跪在地上,见无处抵赖,又被何漾几句话轮着恐吓,便止不住发抖,一边磕头一边告饶。这下还有何可说的,老王妃铁青着一张脸,逼问他另一件衣服是从哪儿得的,那人只一口咬死了说不知,那衣裳是有心人匿名捎给他的,他只需拿钱办事,便可多得一倍。
这话里漏洞百出,老王妃自是不信,只让人拿了下去棍棒伺候,后面审讯的事儿众人就不得而知了。平白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夏颜觉着很是烦躁,但好在尽快洗刷了冤屈,那点子愤懑也淡了。老王妃面上过不去,勉强提了提精神,斥责了梅廉一通,说他有失察之责,又着人取了一套宝石头面来,就当是给夏颜压惊了。
夏颜当下也不客气,很是爽快地接了。经过这一通闹腾,直到子时才歇了,王府备了车马将他二人送回何家。
马车内两人相对无言,夏颜阖眼靠在车壁上小憩,突然掌心一热,低头一望,只见何漾攒着她的手细细摩挲,从指尖到腕口,轻轻拂过。
夏颜知他心中后怕,自己又何尝不是,至此时两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当下一反手握住了他,轻轻捏了捏,又合上眼昏昏欲睡。
翌日清晨,夏颜懒洋洋赖在床上,难得不想开铺营业,昨晚闹哄哄的,许多事来不及细想,眼下神思清明了许多,便仔细回忆着每一处细节。
凡是总要讲究动机,夏颜自认和相熟之人并无矛盾,那又有谁想将她置于死地?私人恩怨没头绪,那就只有生意对头了,夏颜想起那张行家才能写出来的尺寸单子,又想到刚过完年就出门讨债的梅老板,还有嫁祸之人偏偏就出在梅家教坊里……
若说是巧合也太不合理,哪有人年前不讨债偏年后去的,这不是明摆着触人霉头的事儿么。若说是有意躲事,那可真是心思缜密,这个套子怕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万全对策。
可这主谋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最后会因一个小坠子把人给揪了出来,更没想到还有个布兜成为铁证。那大汉怕也是起了贪小便宜的心思,见那袋子精致耐用,就自家留了下来,想来一个布兜也不值当什么,却没料到会被人强行进屋抄检。
还有许多疑点未解开,昨晚听王府众人话里的意思,这里头似乎还牵扯到一些陈年秘辛,虽忍不住好奇,可这种事还是离自己越远越好。
这次梅记教坊出了大差错,在梅家也引起轩然大波,梅廉趁势换了一批管事,原本派系林立的教坊,猛然间被箍得铁桶一般。可到底还是惹怒了广阳王府,自打那夜之后,梅记教坊就再也没入过王府的门。丢了广阳王府这块招牌,梅记在官家府邸中的影响也日渐式微,最后只得把全副精力投入到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