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走前一下,退后一下左扭一下,右扭一下,端详着自己俊秀的身姿,却不能不为之陶醉以至入迷。
这会儿她站在大镜前修着眉,每拔去一根便欣赏一下自己,想到因为家底薄,吃饭都成问题,她婚后几乎没有买过新衣裳,每当对新装产生渴望时,只能靠想象去画饼充饥。但现在她看见自己穿着寻常的衣裳也那么妍美,便不能不认定,自己确实是应当被称为一个佳人的。
每次曾小丽在大镜前梳妆时,给唐鲁立看见了,他要么喜形于色,凑近来拥抱她,亲吻她,要么坐着不动,盯着她脸上看的眼神既复杂又带疑虑。
这次曾小丽化着妆的时候,唐鲁立便不时把脸儿转过来看她,眼里便带着一些心事。不过他不开口,只是默默无言地看着她。倒是她自己忍不住了,露出笑靥问他:“阿立,你那样看我做什么呢?”
“我觉得你嫁给我太委屈了!”唐鲁立真诚地说。
“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觉得这样过也挺不错啊。”
曾小丽说,然后又继续梳妆。
看着自己滑润的脸儿、脖子和手,她有了一些心事:她是不是真的太委屈了呢?
答案是既肯定又否定的。肯定,是因为嫁给没有钱的唐鲁立,而不是嫁给有钱的罗顺初,叫她只能过苦日子,在母亲生重病住院这样火烧眉毛的时候,也拿不出钱来去救急。而否定,是因为她只爱得了没有钱的唐鲁立,却爱不了有钱的罗顺初,即使罗顺初能够叫她过得很风光、很舒适,她也拿不出半点儿心去爱他,更不可能忍受以后每日跟他面对面过的日子。因此她只能慨叹:“我真不够福气啊!那么爱唐鲁立,可他却偏偏没钱!”
慨叹过后,曾小丽便又自我安慰了:寄希望于以后吧,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只要一起努力,也许唐鲁立和她哪一日会有钱。
忽然,姗姗玩厌了床上的玩具,发起脾气来,用劲把小木屋往床外一摔。
曾小丽连忙弯腰捡起小木屋,脸上带笑送回给她并哄她说:“姗姗莫摔玩具呵!摔坏了就再没玩具玩了!”
可姗姗却大声哭叫起来,越哭越厉害,怎么哄也不行,叫曾小丽赶快抱起她跑出了屋外去。
此时屋外天色相当昏暗,有点儿闪电,但没有雷鸣。邻家有个三四岁的女孩儿在屋旁玩水,忽然她要拉尿,脱了裤子却没有蹲下去,而是像男人那样站着鼓凸下身去拉,小手半遮着那地方,叫曾小丽觉得很好笑。
曾小丽提醒那小女孩儿应该蹲下去拉才会拉不湿裤子,然后她看着那变得稀稀拉拉的雨水,没有走出本排平房的屋檐下。
她是个容易闷得慌的人,平时天晴她都爱走得离家挺远,现在局限在这么小的地方,真是叫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