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六点多钟时,唐父还很困,还想睡,外边已有人凿起了扭结柴,是铁锤在凿子上拼命地砸的,声音很响,很刺人耳膜。
唐母听得很不舒服,便不满地对唐父说:“成日敲!一截柴也要敲几日!”
唐父没有应她,连眼睛也没有睁开一下。
忽然邻居老张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唐嫂,唐嫂!”
唐母在卧室里应:“呵,是老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那儿又凑不够角了,你去顶一下吧。”老张回答。
“唉呀,我哪有钱玩!”唐母叫着说,“上次给你拉去玩了那一下,我就输了一块五钱。我连饭都没得吃了,哪玩得起!”
“不要你玩很久的,够角你就回来,哪会一定就输。”
“不得,不得,我不玩,你莫拉我去玩,我什么时候都不想再玩了!”
唐母说得很坚决。老张没办法,自言自语说:“也真是的,没钱也玩麻将,太没意思了,我以后都不玩了!”然后他便再没有声音,似乎走掉了。
不久唐家门外响起了好几个同院子人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按说这些人平时都是爱玩麻将的,这时却互相说凑不够角,然后就在那儿讲玩麻将输赢的事情,特别讲到谁谁在哪儿赌三公,输了多少,赢了多少,动辄上万元计。还谈到哪儿的赌摊刚给抓赌,一下抓去多少人,谁上次给抓了一次,这次又给抓。
唐母出去插了几句话儿,听到别人又叫她去玩麻将,她便连说:“我没钱!没钱!我亲家母生大病住院要几万块,向我们借两千,我还拿不出两百哩,哪能玩!”
然后她又说她要洗衣裳,没空,便去自家厨房了。
唐鲁立坐在卧室里听到母亲提起小丽妈生病住院的事情,突然联想到彭林信,回想起他在自己家时曾说过他每月拿四五千块钱薪水的话儿,便脑子一闪亮,暗想:“我向那些没那么高工资的同学借钱都能借到不少回来,怎么就没想到去向他借呢?”
于是他便跟躺在床上哄女儿玩的曾小丽说一声:“老婆,我这下出去走走,很快回来。”然后他便出了门去。
彭林信家离唐鲁立家不很远,唐鲁立很快就到了。
此时彭家开着门,不过只彭林信一个人在家,正斜坐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抽着烟,头顶上布满了淡散的烟雾。
彭林信面对着门,唐鲁立这次乍一见他觉得他非常像香港明星郑则士。只不过明显没有郑则士肥壮而已。他便带笑先打招呼说:“林信,你可真会享受啊,一个人坐在这儿腾云驾雾!”
“我有什么会不会享受的。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只能在这儿坐了。”彭林信恬然地说,“你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平时想请你来坐也请不到,这次一定有什么事吧?”
“还真叫你猜对了。”唐鲁立在来的路上就顾忌他家里若有其他人不好开口言借,听他这样说,希望能在他家人回来之前解决问题,便快快地在他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道,“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是有事,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