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潮湿滑腻的感觉犹如贴着光裸的皮肤,嘶嘶声响在耳边,此起彼伏,头顶是太高远的一线天,有冰冷的靴子拍了拍面颊,慢悠悠地说,“知道错了吗?”
陵澜猛然站了起来,转身就走。谢轻随无所谓听不听,陵澜走了,他自然跟着。
走了两个人对说书先生并没有影响,他仿佛丝毫也没有注意过这个角落,还在继续说道,
“可他又再一次地活了下来,这次过后,他就对那把刀闭口不言,说话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几乎成了半个哑巴。”
“斩神刀中融入了他的一半魂力,少主也是靠着这个,才能把他牢牢握在手中,所以是决计不可能会给他的。”
“可不知怎的,或许是日子久了懈怠,或许是屡战屡胜的得意,也或许是鬼迷心窍,少主有一天,真的抽出了他的刀,同意让他摸一摸。”
“这一摸,就摸出了祸根……”说完,他才看向某个离去的方向,突然停住了。
过一会儿,茶摊传来几声催促,刚刚还侃侃而谈的说书先生一脸茫然地摸着后脑勺,颇有些在状态外,那故事分明是从他口中吐出,他记得清楚,可现在,却是突然半个字也不记得了。
周围人催得急,他不明所以,但灵机一动,一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堆唏嘘扫兴之声。
说书先生飞快收拾了东西,等到人都散了,才狐疑地东张西望,凉棚上搭着布帘,刚刚还是大晴天,现在却忽然阴沉了下来。
他背脊发麻,哪里也不敢看,更不敢想,赶紧提了包袱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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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澜走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这一停,他的双腿后劲上来,一下子就软倒下去。
也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听到耳边一声带着凉意的呼唤,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却精准无误地传送到他近在咫尺的耳边。
谢轻随一直跟在后面,看他状态不对,也没有贸然上前,直到看到他倏然倒下,才赶忙上去,接住了他。
他从后抱住他滑落的腰,是很正常的动作。可陵澜却突然反应激烈,杀气骤起,犹如忽然受惊的兽类,警惕又凶狠。
谢轻随险险握住他要落下的杀气腾腾的手,背后长草被冲出的灵力削去一大片,他听到无数草脉瞬间齐齐断裂的声响,虫声在其间尖声嘶鸣,端的是毫不留情的一掌,狠辣且完全不留余地。
陵澜脚下本聚集了一些蜻蜓蝴蝶,挨挨擦擦的十分亲昵,被这一掌吓住,未开智的虫类也知趋利避害,纷纷忙不迭地扑棱飞远,再不敢靠近,生怕他再出一掌。
陵澜眼里有诡谲危险的红色未褪,谢轻随仍站立不动,并不怕他再有一掌,只将这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用掌心捂热了,又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沾染的细碎草叶,直到重新变回干干净净的模样。
他凝神注视他片刻,才柔声问,“怎么了?”
在谢轻随出现的那一刻,那道声音消失了。
陵澜轻轻捂住头,闭了闭眼,又摇摇头。已经被拖入地狱的东西,再怎么不甘心,也就只能这样偶尔吓唬吓唬人罢了。
可到底,心情是被影响了。陵澜再没有心思顾及别的什么,只想早日回到月神殿。
回月神殿,需要摆渡船与明月币,陵澜到了河边摸摸袖子,却发现他的钱袋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谢轻随的钱也都放在他这里,一并丢了个干净。
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因为那一晚的事情,又因为心情不佳,陵澜从茶摊出来,都再没有和谢轻随说过一句话,只有谢轻随一个人唱独角戏。
这时候钱掉了,他才默默看了坐在岸边柳树下青石上的谢轻随一眼,好一会儿才说,“你能用风,再把我们带回去吗?”
谢轻随正思索着什么,闻言看他,俯身两指托住下巴,“摆渡钱掉了?”
陵澜低头踢走一块石头,片刻,闷闷地说,“嗯。”
谢轻随看他难得地有点郁闷的样子,在心里笑。
风从江上过,摆渡船来了又走,他道,“用风,是不能了。来时顺风,回去逆风,飞不起来。”
陵澜也猜到了,并没有多少意外,只能联系宿尘音或是楚烬寒。虽然他其实并不想这时候联系他们,但也没有办法。
可他刚拿出传音石,谢轻随的手却覆了上来。
“虽然风不行了,但我有别的办法。”
陵澜抬头。
谢轻随随意翘起一只脚,一双俊眼神采飞扬,眼里带了些戏谑,“小师侄,你听过,沔水摆渡河,船夫爱人|妻吗?”
陵澜一愣。
“委屈小师侄,要让你扮扮我的……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