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选择不要。”江山色回答得坚定:“我再也不要依靠别人生活了。”
凡是有得,必将有舍。
依靠别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为了能依靠江私,她必须保持完美的外形。为了能依靠秦年时,她必须收敛自己的本性。
江山色再也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江山色的双眼,清亮至灼人:“所以秦年时,你不能牺牲思目去帮我。因为,我必须要离开你,我需要自己去面对。在订婚宴上,我说过,不要王子拯救,要自己发光。这番话,在当时可能只是我的一个美好愿望。可是现在,我要把那段话,活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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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谢新梦来到半山别墅,看见的便是坐在吧台上喝闷酒的秦年时。
他握着酒杯,明明是被灯光给罩着,可是整个人却如同窗外的夜色,那样暗,那样沉。
“山色自己走的?”谢新梦问。
秦年时置若罔闻,只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玻璃杯在灯光下闪出刺目的冰冷光泽。
谢新梦已经从李青梅那得知了江山色离开的全部过程,特意赶来查看兄长的状况。
可是看情况,不是太好。
谢新梦在秦年时身边坐下,再度为他倒上一杯酒,问道:“现在打算怎么办?”
秦年时微垂着头,隔了许久,方才低声道:“不知道。”
那声音,似乎是在喉间盘亘许久,被磨得有些哑。
这是谢新梦第一次在秦年时脸上看见迷茫的神色。
秦年时继续看着杯中的酒,那红色映在他瞳眸里,纯红与纯黑,糅杂成一处,浓稠得几乎分不开。
“我一直觉得,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是个容易心软,很好哄的人。”
秦年时记得,他惹了江山色生气,只要送她件礼物,或是包,或是裙子,她便会立即笑出来。
所以他始终认为,江山色不过是在耍小性子,只要是他多哄两次,她就会回来。
他以为,她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下。
然而这次,江山色忽然那样平心静气地告诉他,说她再也不会依靠自己。
秦年时忽然意识到,江山色是真真正正地,离开了自己。
她宁愿自己去面对那些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要对他愧疚,断绝依靠他的可能。
想到这,秦年时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淡到几乎看不见。他脚下的影子,寂寥又暗沉。
“这次,可能真的哄不好了。”
他喃喃自语,再次将那酒一饮而尽。
喜欢插科打诨的谢新梦也沉默了,只得无奈地望向落地窗外的夜空。
夜色无边,苍茫宁静,就连月光也笼着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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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月光从半山别墅,一路照到了滨江路上。
江山色站在“低等动物”酒吧大门前,手里拿着抹布与汽油,开始刷着门上之前被喷的红色油漆。
汽油发出着刺鼻的味道,令她忍不住咳嗽。
江山色用毛巾捂住脸,继续擦拭着,那些红色的油漆,一点点消失。
江山色边擦拭,边回忆着自己白天在半山别墅里跟秦年时说的那番话。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脱胎换骨,瞬间高大上,人格升华。
不过也幸好秦年时当时还有节操,没说“留下来,我给你买十个铂金包”。
那她肯定挺不住。
江山色用力擦拭着,直到那些油漆全部清理干净,酒吧门焕然一新。
她瞬间有种错觉,她擦的哪里是门,简直就是自己的灵魂。
她把自己的灵魂擦得锃光瓦亮。
灵魂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江山色不想依靠秦年时,也不想像周北望说的那样,去国外躲避。
她决定正面硬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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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几天的“低等动物”酒吧微博上,重新发布了一条信息。
【今晚八点,酒吧脱口秀,不见不散。】
顿时,众人又开始沸腾起来。
卑微甲方陈先生:【哟嚯,胆子好大啊,这是重新卷土重来了?还真不怕被打死?】
大大根雕师:【那附近有网友吗?快去会会她,给她点颜色看看!】
我是中二大侠:【撒谎精,是不是没收入了?这是想要挣最后一笔流量钱买棺材吗?】
江山色完全当看不见,只顾打磨晚上要讲的稿子。
高醉乡以及白东君边收拾打扫着酒吧,边惴惴不安询问江山色:“老板,现在就开门,好吗?要不要再躲躲,等事情平息下去?”
江山色摇头:“不要,我都躲这么久了,也没见事情平息。他们还觉得我是做贼心虚,那我干脆站出来,说出事情真相。”
江山色做出一副要与恶势力决一生死的模样,深深感动了高醉乡。
高醉乡拍拍胸口,激动地保证道:“老板你放心,今晚,我豁出一条命也会帮你站岗,为你保驾护航的。”
江山色心生感动,觉得有高醉乡这种员工,果然是三生有幸。
然而当晚上八点,当看见“低等动物”酒吧全被一群男性客人占满,并且领头的还是大块头肌肉男时,高醉乡立马捂住肚子,发挥自己的拙劣演技,道:“老板,我有点拉肚子,先去洗手间,你好自为之。”
江山色阖眼吸气,瞬间觉得雇高醉乡不如雇块叉烧。
这群男观众应该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提前在网上将酒吧的座位全订下,全程盯着江山色,一副要上台打她的模样。
事到如今,江山色也只能硬抗了。
八点到了,江山色站上舞台,尽量放松表情,开始活跃气氛。
【怎么大家一个个跟要吃我似地,让我有种自己是唐僧的错觉感,简直受宠若惊。别这样,大家放轻松点。】
可是活跃气氛没有成功,整个场子仍旧严肃地跟死了八百个人似地。
台下的男性观众全部用看仇人的目光瞪着她,半晌,忽然有人道:“不好笑!”
江山色觉得这完全是故意找茬,她不还没开始讲吗?
江山色决定不理会他,继续开始自己今晚的脱口秀。
然而那些观众就是故意来闹场的,每当她抛出一个梗时,下面便会不断地响起嘘声。
“太尴尬了!”
“讲的什么破玩意!”
“尬死了!”
“下去吧!”
江山色整个表演的情绪都被打乱,硬着头皮讲完这场脱口秀后,浑身虚脱,瘫在了吧台上,感觉自己的喜剧生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这一场表演,实在可以算得上演出事故,因此白东君并没有把视频放在网上。
可白东君不放,那些观众却放了。
在视频里,江山色次次都被打断,表情在忍耐与爆发的边缘挣扎。
光是看着便能让人犯尴尬症,完全是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江山色虚弱地道:“这是我人生中最惨的一次脱口秀。”
白东君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这么想,说不定明天那场会更惨呢?”
江山色只能在心中默默而礼貌地问候了白东君全家。
果然,隔天周六,订位置的仍旧还是昨天的同一批男性客人。
这是要将她反复鞭尸的节奏啊。
完全没有道德。
看着那群面瘫的观众,江山色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颤了。
可她能怎么办?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站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