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薛晏知道信中写的会是什么。
他自幼长在燕郡,无论是对这个地方,还是对那里的人,都不会有所猜忌怀疑。
他要调查,一定是因为什么事实,摆到了他的面前。
燕王既然提前准备好了解释,那么,这件事,一定就是他做的了。
薛晏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当初燕王是清平帝夺嫡时最为强劲的对手,当初若非清平帝多筹划了半步,失败的不会是他。即便如此,燕王也给自己留足了退路,让清平帝无法像处死其他兄弟一般处死他,在登基之后,勉强给他封了王,派去镇守苦寒的燕郡。
他也知道,当时长安和燕郡都盛传,容妃娘娘被进贡进京时,路过燕郡,惊鸿一瞥,便将燕王的心全勾去了。只是郎有情妾无意,容妃娘娘自知背负着两国的使命,故而极为干脆地拒绝了燕王。
他还知道,燕王虽自幼将他养大,却严格得不似常人。众人只道燕王严格且粗心,又没有妻妾,故而在养育晚辈的事情上并不擅长。但是有目共睹,即便再不擅长,也不会将个孩子从记事起便丢在军营里摔打,不顾死活,像在培养一个强大的工具一般。
这些,薛晏一直都知道。
但是他也知道,从小到大,他煞星照命,燕地再冷,也是他唯一的家和归处。
草木有根,人也会有。即便根扎在了苦寒之地,那里也是他的归宿,是他的家。
这也正是薛晏一直以来,都执着着要将燕郡收复回大雍的原因。
薛晏手里握着那封信,死死地盯着它。
他手下的力气不受控制地收紧,将蜡封都攥得支离破碎。
片刻后,他开口了。
“滚出去。”他道。
——
君夫人自然是生气的。
她如今默认了薛晏和君怀琅的关系,这不假;薛晏日日来寻,她看在眼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假。
她也知,年轻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搂搂抱抱,耳鬓厮磨,不都是正常的?
但她接受不了的是,自己的儿子是被人家抱在怀里欺负的那个。
她从没想过这一点,骤然撞见,居然让薛晏欺负自己的儿子,欺负到了眼跟前。
简直岂有此理!
君夫人毫不留情地逐了客,又将自家儿子好生训斥了一顿。
君怀琅颇为好脾气地欣然接受了母亲的斥责,待母亲气消得差不多了,便笑着给她倒了一盏茶。
“您不让薛晏进门,也不是个办法。”他说。“这院门院墙的,哪里挡得住他?”
君夫人咬牙:“他还敢进来?”
君怀琅认真地点了点头。
君夫人气得嘁了一声。
“那便让小厮拿棍子把他打下去!”她道。
君怀琅直笑。
他对薛晏颇为了解,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便要忍不住地翻进来。
君夫人对薛晏的气还没消,故意跟他对着干似的,守在君怀琅这儿不走。
薛晏却迟迟不来。
“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君怀琅道。
君夫人瞥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得很。”
虽这般说,她却仍旧不走。
二人便一同坐了许久,一直到了暮色西沉,到了有小厮来催用晚膳的时间。
君夫人道:“我倒瞧着府上这墙,挺能挡得住他。”她说。
君怀琅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君夫人见他不答话,侧过头去,就见他面上半点笑意都无,眉心也是拧起的。
“怎么?”君夫人只当君怀琅是因着薛晏没来而不大高兴。
君怀琅却摇了摇头。
“……我觉得有点不对。”他说。
君夫人不解:“想必是有事要办,哪里不对?”
君怀琅却摇了摇头,站起了身。
“母亲且先用膳。”他说。“我去看看。”
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大好的事。
这在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无端的猜测。但君怀琅心下却没来由地有些惶然,总不放心。
他心想,即便无事,他也想去看看。
君夫人忙站起身来。
“你去看看?”她问道。“去哪里看?”
君怀琅顿了顿。
“去宫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