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连忙抬手去拍他。
“怎的这般碎嘴?宫闱里这些事,可莫要拿来私下说嘴。”她柔声斥责君逍梧道。
君逍梧笑嘻嘻地闭了嘴。
宜婕妤……死了?
君怀琅没想到,这幕后黑手刚浮出水面,就连命也没了。
宜婕妤、钦天监、昨夜里将他推下水的宫女……这些人,竟被莫名地联结在了一起,一夜之间,通通被处理了个干净。
一连串的,看上去颇为巧合,但君怀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似乎薛晏只是抄了个经书,什么都没做,就有神佛降世,将这些人统统绳之以法了似的。
君怀琅一愣,接着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哪儿有这样的神佛呢。
这其中,一定有谁做了什么。可淑妃单纯,薛晏……如今也尚且纯良得很,不像是会做这般布置的人。
难道是有什么人,在他不知情的地方,暗中相助吗?
君怀琅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已然不在宫中,即便想要深究,也无从问起。
不过,他姑母宫里的内奸已除,除夕夜的这件事非但没有祸及薛晏,还让清平帝对薛晏消解了不少成见。而钦天监那个信口雌黄的神官,如今也已经身死,前世宫中那些隐患,一夜之间竟被全部被全部拔除了。
如今看来,除了前世他父亲被诬贪墨的事,也没什么需要他担忧的了。
君怀琅便安下心来,在家中养了一段时间的病。
他那夜的高烧虽好了,身体却仍旧孱弱,在家中住了小一月才算好全。
这其间,要将他父亲派去江南的圣旨也到了。
江南科举,向来是大雍人才擢拔的重中之重。每三年一次的秋闱,都要提前派驻考官前去,安排考务,为次年的乡试出具试题。
而这派驻的主考官,多为深受皇帝信赖的京官,秋闱过后,就会折返京城。故而时日久了,大雍便有了将主考官任命为江南巡抚使的传统。巡抚使提前一年前往江南,按查当地事务,兼任考官一职,待到返京,恰好能面圣复命。
明年便又到秋闱。
君怀琅在家养了半月的病,便来了任命永宁公为江南巡抚使的圣旨,要他提前收拾行装,交接京中事务,待到开春,便可走马上任。
这职位放在京官们眼中,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差事。巡抚使非但级别高、权利大,最主要的是深得皇上信任。
细数大雍建朝以来,位极人臣的那几位,哪个没从这个位置上走一遭?更别提掌了秋闱,明年秋闱江南的全部举子,都得称他一句恩师,日后入朝为官,可全是他的助力。
这两年,因着朝中江许两家都逐渐失了圣心,圣上有意重用那向来名不见经传的永宁公的传闻,一直都没有断过。
可永宁公府毕竟是当年功高震主的大世家,永宁公也资质平庸,没什么大建树,故而朝中向来是猜测,却也没多看好他。
但这道圣旨,算是将朝中的种种猜测都坐实了——皇上确实要重用他。
于是,圣旨一下,永宁公府的门前便一下热闹了起来。
朝中官员们为了跟永宁公套近乎,寻出了诸多理由。不过永宁公向来是不喜社交的冷淡性子,应付了几次,便全都推辞了去。
故而这段时间,国公府内还算安静。君怀琅养好了病,沈氏就开始帮他打点行装。
他和父亲要在江南待两年之久,便有许多东西要带。待到他的行李零零散散地全收拾好,已然到了早春二月。
也渐渐接近了永宁公动身上任的日子。
但是,君怀琅却藏着一件心事,越到了临行的日子跟前,越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宫中的事虽已经尘埃落定,没什么需要他担忧的,可他却总是回想起那天夜里,自己醒来时薛晏落的那滴眼泪。
无论前世如何,这一世,薛晏救了他一命。
自己不过是因着些许怜悯,以及保护家人的私心才接近对方,所作所为,于他自己而言也不过举手之劳。
他只是希望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辙,从没想过要对方回报什么,可事实却是,薛晏的确真心待他,甚至可能比他想象得更加真心。
即便眼泪会骗人,那日他落泪时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总觉得应当想办法再见薛晏一面,至少向他道谢,再道个别。
但他却迟迟没有进宫的理由。且他在宫中落过一次水后,沈氏也颇为不安,不敢再让他轻易往宫里去。
这事就一直搁在了君怀琅的心里。
他这份情绪,一直忙前忙后的沈氏没有注意到,他那终日无所事事、总来找他玩的弟弟却是察觉到了。
可是,君逍梧向来粗枝大叶,没什么细腻的心思,只当是兄长舍不得离家,故而心情不好。
君逍梧觉得,自己该想些办法。
他便特意寻了个天气极好的日子,待到黄昏,溜到了君怀琅的房中。
“哥,今儿个天气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他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拽住了君怀琅道。
“去哪里?”君怀琅不解。
君逍梧神秘兮兮地缄口。
“你跟我走,自然就知道了。”他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