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了,五皇子哥哥是好人,她最相信哥哥了,所以也不怎么怕他。
“五皇子哥哥,我也送你一个呀!”君令欢软糯糯地说,一副天下第一大方的样子。
薛晏垂眼看了一眼,只见那只小手上,拢共也就捧了三四个荷包,各个奇形怪状,上头的花纹也乱七八糟,只看得出是几团线,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余光看见了君怀琅手中的那个像鸭子的鸳鸯荷包。
只见君怀琅垂着眼,将身上那个缀了和田暖玉的天青色苏绣荷包解了下来,将里头的香丸都倒了出来,全装进了那个针脚粗糙的鸳鸯荷包里。
他将苏绣荷包交给拂衣保管,自己动手,将那个颜色鲜艳的粗陋荷包系在了腰间。他今日穿的衣袍颜色浅淡,唯独一个艳丽的红色荷包缀在身上,看起来颇为不伦不类。
但他的眼神,柔和而纵容,分明是最冷淡凉薄的长相,却温柔得让人恨不得溺死。
旁边,薛允焕还指着君怀琅大笑,说那鸭子精巧别致,这香囊挂在君怀琅身上,有画龙点睛之妙。而君怀琅也不恼,作势骂了他两句,神色却仍旧是柔和的,夸君令欢做得好看。
薛晏错开眼神,胸口发热,心跳也莫名有些快,让他很是躁动,想要抬手按在胸膛上,将那颗莫名躁动的心强行按住。
他手抬了一半,才被理智制止住。他顿了顿,手下方向一挪,落在君令欢手中的荷包上,鬼使神差地,从里头也拿出一只看起来像禽类、应当是鸳鸯的荷包。
“这个鸳鸯绣得好看。”他欲盖弥彰,夸了一句。
君令欢却羞赧地笑了起来。
“不是鸳鸯啦!”她笑弯了眼睛,软糯糯地说。“是小鸭子!”
旁边,薛允焕笑得恨不得将软榻捶穿。
薛晏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并没言语。
几人在君令欢处待了一会儿,待到了快午膳的时间,就告辞离开了。
等两人出去,君怀琅看着桌上还剩下的一小堆香囊,若有所思。
他又想到了那天吩咐进宝的事。
虽说按他的吩咐,若点翠想要在薛晏那儿动什么手脚,已经有万全之策应对了。但是,若能让她留下些把柄,就能更加万无一失。
他想起,他来宫里之后,淑妃怕他缺物件,专门吩咐了宫人,让给他送了好些物件。那日点翠不在,全是郑广德安排的,郑广德大手大脚,让人抬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件,全塞给了他。
每个侧殿都有自己的小仓库。君怀琅进去清点过一番,记得里头有个挺独特的物件。
是几颗西域进贡的香丸,虽闻起来香味缥缈,浅淡至极,但佩戴数日,就可遍体生香,即便是触碰过的物件,都能留香半月之久。
这香丸给宫中娘娘使用再合适不过了。清香袅袅,又能在圣上身侧留下痕迹来,引人惦念。
但淑妃却又不喜欢这种若有似无的香气,便封在了库房中,一放就是好些年。
君怀琅沉吟了片刻,看向了君令欢。
君令欢还坐在桌边上,爱不释手地挨个拿起自己的荷包们,越看越有成就感。不过看了一会儿,她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趴在了一堆荷包上。
“哥哥。”她说道。“真可惜呀,这么多荷包,怎么戴得过来呀?”
君怀琅闻言,心下的计较更加清晰。他捋清了思路,笑了笑,说道:“怎么戴不过来?”
君令欢强调道:“这里可是有好——多呢!”说着,她还用手比划了几下。
君怀琅笑得温柔:“但是,宫里还有好多哥哥姐姐呀?马上到冬至了,令欢给哥哥姐姐们送亲手做的礼物,好不好?”
君令欢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好呀!”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跃跃欲试地又要去找她的针线篓。“鸣鸾宫有好多漂亮姐姐呢,令欢要再多做一些!”
君怀琅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窗外正殿的方向。
那边,薛晏回到了西侧殿,拿着那荷包打量了半天。
进宝过来给他倒茶时,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瞬间被上头乱七八糟的针脚辣到了眼睛。
这……这啥啊!白白糟蹋了好缎子!
他见薛晏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赶紧倒完了茶,转身就要溜。
可没走两步呢,薛晏出声了。
“过来。”他眼都没掀,淡淡命令道。
进宝像被缰绳拽住了脖子一般,连忙转回身来,一脸谄媚地笑着凑到他身边:“殿下有何吩咐?”
薛晏将荷包摊在桌上,问道:“这上头绣的是什么?”
……这可就是难为进宝了。
他苦着脸看了半天,试探地道:“是个……鸭子吧?”
却见薛晏正色,抬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记住了,是只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