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远问法明寺主持普济:“法师,圣尊后何时起驾回宫的?
普济合十作揖礼:“回太子殿下,圣尊后走了约半个时辰了。”
赵修远噤声,怔怔向寺院大门投去目光,隐匿在山林中的皇寺圣神庄严,竹林石径,禅房花木,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此刻看来统统都是无声的叩问。
普济诚邀:“太子殿下,如若有闲,随老衲一同进去喝杯茶吧。”
赵修远施合十礼:“有劳法师了。”
入方丈室,普济亲自取出茶饼煎茶,又命僧人焚了檀香,那香氛从白瓷莲花三足炉中袅袅升腾,氤氲缠绕,赵修远终忍不住询问:“法师,圣尊后可有说什么?”
普济替他舀一碗茶汤,徐徐回道:“圣尊后说:‘大昜王朝,孝制天下,太子殿下为母禅修祈福,德以对天,孝以对祖,轨物范世,乃万民之福。”
赵修远叹口气:“圣尊后定对我此举心存芥蒂,否则不会不肯见我。”
普济亦不言语,折回内室,取来一锦盒,双手呈上。
赵修远不明,问:“法师,这是何物?”
普济回:“这是太子妃殿下为皇后殿下刺血抄的心经,圣尊后要老衲转交于殿下,”他将锦盒放置到赵修远身侧的案头,复言道:“太子妃殿下为新婚当日不能像太子殿下一般亲力侍奉于皇后殿下榻前抱有歉意,于是,刺血抄经诚心发愿,求诸佛菩萨佛力加持,让皇后殿下转危为安,逢凶化吉;太子妃殿下说这是她所能为皇后殿下所尽的一点绵力。”
赵修远却嗤笑一声,用手背随意将锦盒推至另一旁,讥讽道:“不愧为俞相之女,做戏,也知演全套。”
普济不声响,思揣片刻后,便提手舀了一勺茶汤自顾加到他的茶碗里,茶汤满,缓缓溢出,赵修远看一眼提醒:“法师,茶已满了。”
普济依旧不言语,提勺又舀了茶汤,继续往里加。
赵修远略提提声:“法师,茶碗里有旧茶汤,新茶何从入?”
普济莞尔,放下茶勺,捻起手中的佛珠,终于开口道:“敏敏如殿下,可殿下又可知,殿下不肯舍弃的成见便是这旧茶汤?”
赵修远一顿,半晌无言。
普济又道:“从片面知,从他人知,不可知全貌;凡人之患,蔽于一曲,而闇于大理,殿下不会不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道理。”
赵修远噤声。
大殿内传来朗朗诵经声,周而复始至日暮。赵修远负手站在窗口,眺望远方寒月下薄雾环绕的群山峻岭。
思及往事,心绪澎湃。
依稀记得,那是幼时的端午家宴,一家人其乐浓浓;母亲抱着浅笑盈盈的胞妹,替他夹了最爱的红烧肉到碗里。
内侍报:俞相参见。
须臾,气氛凝重。丝竹歌舞戛然而止,爹爹收敛笑意,立刻起身相迎,二人至内堂密会;赵修远无意中瞥见父亲的面孔上,有敬畏、有怯弱,亦有愤懑;只是他身边拥有不世之功的开国辅臣熟视无睹...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