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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小伞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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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马道就隔一道城墙,现在是一道上面植满树的土围子,拆掉土围子,我们两村就跟一个村一样。年龄差别,眼前这对小年轻我根本不认识,不过,一听邻村,情感上就不一样,想想刚才对人家那样,我这张脸马上就感觉发烫了。

    “大叔,你也是北关口的?”

    “不不,我不是,我是乡下的,你俩不认识我,还是先说你俩的事吧,我等着听呢,你俩是不是殉情自杀啊?怎么这么年轻就一起来了这边做了鬼?”

    我不好意思说我是北马道的,这都怪我刚才干的事不光彩,说完我是乡下的,我赶紧转移话题。

    “大叔,我们不是殉情自杀,说起来话长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那你们是因为……”

    “我们从头告诉你吧,我跟小雨从小就一起玩,一起上学,上了初中我们就好上了,家里发现非把我们拆散,后来发现拆不散我们,我家就同意我跟小雨成婚,小雨家也勉强同意了,不过,她家提出要彩礼,这个大叔你也清楚,以前彩金都要三万,现在涨到六万了……”

    “六万了?!这……这什么时候涨的?”

    我有两个儿子,彩礼的事我平时操着心呢,一直认为三万,一听涨到六万吓我一跳。

    “早就涨了,现在还有要八万的。我家条件不是太好,给我盖了小二楼婚房就花了二十多万,房子盖好,家里钱也花光了。如果光是六万彩礼,我家还可以借一借,可是,还有三金一冒烟呢,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花不了几万,关键是一冒烟,以前一冒烟是摩托车,现在换成小汽车了,而且不是十万以上的就别想把媳妇娶回家。小雨爸妈提出要车,说是现在流行这个,不要车没面子。小雨知道我们家没钱了,车的事坚决不同意要……”

    “我跟我爸妈说,我们俩一结婚就出外打工,小汽车马上用不着,等我们以后赚到钱再买不迟,而且我们都没驾照,外出打工不能带走,要个小车也是在家放着,放在家不但担心被偷,还担心小伞家里人乱动乱开,我们结婚买的宝贝新车不能让任何人动,我跟我爸妈说,我们外出打工一走说不定就是几年,没办法,只好学着人家盖个简易车库,把车放进去再用砖头水泥封死,这样话新车不但一直放着会坏,而且等于十来万的东西白搁那儿闲着,我跟我爸妈说,咱不能学他们,咱不能干这光要面子不实际的事,小伞家出的彩礼都是借的,他家没钱买车,你们不能逼着他家买。我还说,车名誉上是女方家陪送的,车钱本来应该咱家出,你们不出反倒让人家出,你们这不是把女儿卖了嘛。我妈一听就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没有车就不能跟小伞成,我跟她顶嘴,就说我贱,说我没见过男人,说我怎么不去死,我一气之下就哭着从家里跑了出来……”

    小两口办完喜事出外打工,把结婚买的车砖头水泥封起来,这种事不但我们村有,城外十里八乡的都有,十几万的东西就这样在小黑屋一放就是几年。这种状况,要是男方家自己有钱买车,那闲着就闲着,实际不是这样,大都是借钱买的。现在娶个媳妇,光是给儿子盖个两层楼婚房就得二十来万,加上装修和房间里的电器,加上彩金和小汽车,总共下来没四十万就办不成事。没做大生意的话,谁家有这么多钱啊?可是,没钱也得给儿子娶媳妇,怎么办?只好去借,给谁借呀?跟谁能借到这么多钱?没办法,这就出现了结婚贷款,甚至出现借高利贷给儿子娶老婆。

    男方家欠下这么多债,媳妇娶到家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小两口能安安稳稳在外面打工赚钱,大家齐心协力慢慢把债还上,男方家花这么多钱也算值了。可是,这种借债结婚一旦出问题,男方家就会倒大霉。黄花给我讲过一件事,说她们村有对小夫妻办完喜事外出打工,打工没多久,小媳妇认识一个陌生男人跟人家跑了,这一跑,手机换号再也联系不上。男方家去女方家要人,女方反说,你家儿子带我家闺女出外打工,把我女儿弄丢了还有脸找我们要?我们还给你要人呢。媳妇没要回来,男方爹遭到一顿臭骂,眼看着人财两空,眼看着欠下一笔巨债没办法还,眼看着被村里人笑话,眼看着生了个没出息的儿子媳妇都看不住,而且儿子不到结婚年龄,办喜事前根本没登记,男方爹受不了这个打击,回去就喝农药自杀了。

    我赵双贵有两个儿子,当年生出老大,我那个自豪啊,走路都挺着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见谁都一脸喜庆,谁见了都一脸喜庆。双贵呀,生了个什么?你说我生了个什么?我赵双贵还能生什么?我当然生了个大胖小子。生个胖小子好哇,你双贵有后了,你开门就不当绝无头了,不用发愁没人给你摔老盆了,以后谁欺负你,有人替你打架出气了,你大喜临门抱上胖小子,什么时候请我喝酒啊?不过,你可得好好赚钱哟?要不然你儿子长大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啊。去你娘的,你怎么知道我不去赚钱?我赵双贵的儿子怎么会娶不上媳妇?你乌龟绿豆眼不要小看人,你生不出儿子别来这儿膈应我。这话真让人家言中了,我儿子真的娶不上媳妇了,我死了,大儿子眼看就该办事了,房子到现在还没翻建呢。不算翻建房子的钱,光彩金和小汽车还有乱七八糟下来,这二十万我老婆从哪里弄啊?小儿子就更别说了,到了他结婚那会儿,花的钱还不知道涨到几十万呢,早知道今天娶个媳妇花这么多钱,当初真不如生两个女儿。儿子娶不上媳妇,这不能怪我赵双贵,都怪我们这儿风气不好,都是死要面子互相攀比愚昧带来的后果。叫小雨的这女孩说的对,小两口办完事都出外打工,十来万要个小汽车完全没必要,如果我儿子找上这样媳妇,那该多好。

    可是,这么好的女孩怎么就死了变成鬼了呢?还有她男朋友小伞,不是殉情自杀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小雨讲到她妈妈骂她,一气从家里跑出来,跑出来去了哪儿,我还要接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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