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韦的墓了。有个墓有块碑,免得各位哭得昏天黑地的读书人一时兴起想随吕相去死却找不到吕相的洞府。
也有人提醒说,这墓怕是会引起秦王的注意。
余子式的解决方案简单粗暴:这他妈不是吕相的坟,是吕相他妈的坟,秦王不信?让他自己带着施工队来刨。
诸位千里迢迢赶来的士子文人对余子式的清奇画风均是十分惊奇,若不是魏瞎子和鱼拦着,余子式说不定会在吕不韦的墓前摆摊收门票费。
自始至终,没人看见余子式留半滴眼泪。
两天后,深夜,一个人敲开了小院的门。
风雪极大,余子式一眼看去,黑色的披风,沉沉的雪。“你是?”余子式下意识皱起了眉。
那人伸出苍白的手,缓缓摘下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兜帽,那是一张清秀的脸,文弱书生的模样。紧接着那人抬眸,“我找吕不韦。”
清冷的嗓音在余子式耳边响起,余子式整个人都僵住了,这青年有一双沉默的眸子,里面能映出九重宫阙,万里山河。
“我找,吕不韦。”见余子式没反应,那青年重复了一遍。
“他死了。”余子式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我找,吕不韦。”那青年盯着余子式,眼神平静,丝毫没有波澜壮阔的意味,却偏偏气势惊人。
沉默了一会儿,余子式回屋,从床底下抱出那一坛子骨灰。他一走出屋子,那青年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坛子上,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下。
余子式将那坛子递过去,“他死了。”他几乎是有些漠然地开口。
青年缓缓伸手接过了那只冰冷的坛子,没掀开查看,也没质问为什么会没有全尸,他只是抱着那坛子立在雪里不说话。雪落在身上化开,晕湿了大片黑衣,青年袖口朱红的云纹越发殷红。
“他怎么死的?”那青年的声音越是冷静,这雪夜越是凛然。
余子式平静开口,“自杀。”他迎着那青年的眸子,眼神镇定瞧不出一丝破绽。
“他有留什么话给什么人吗?”
“没有。”
青年盯着余子式的脸很久。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坛子,他看着余子式的眼神冷冷淡淡,“你叫什么名字?”
良久,余子式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无波无澜。
“赵高。”
青年没再看余子式,转身往外走。他似乎是忘了戴上披风的兜帽,雪窸窸窣窣落了他一身。空荡的深夜,满城的大雪,阳翟大街上只有他一个人,踏着雪的声音异常的清晰。
余子式目送他渐行渐远。大雪落满头,那青年真好似一夜白首。
一直到那青年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余子式才终于觉得浑身发冷,抬手一摸,背后早已汗涔涔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