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不宜……留在宫中,毕竟……你们跟我这么久,其他宫中的主子……也不会重用你们,更不会……将你们视为心腹,等我咽气,你们……三个……出宫,去找……和孝公主,和孝公主自然会收留你们,你们……好好歹歹……还能有个善终。”
小喜子、铅泠、铅夜,三人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哭泣道“主子有千岁呢,主子万福金安!主子!主子你不要奴才们了吗,主子最疼奴才们了,主子不要走!主子寿数百岁呢!”
玉莹轻轻摇了摇头,梨涡浅浅,道:“本宫知道……本宫就要死了……药石无用了!”
玉莹的眸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从年少嫁到嘉亲王府……至今不得喜乐,我死后,……尘归尘……土归土,来生做一个……紫禁城外的草民……都比在宫中快活!”
铅泠、铅夜也在床榻一旁垂泪不已,说道“主子良善,佛宗会保佑,老天爷瞧着奴才们这么舍不得主子,老天爷也不会带走主子的,主子良善,佛祖会保佑主子的,一定会的!”
孙白杨忍着泪,将汤勺中的汤药喂食道玉莹口中,汤汁都顺着玉莹的嘴角流淌下来,竟一点都灌不下去,孙白杨心中愈加的不安,双手微微发颤,声音悲怆:“华妃娘娘,你让白杨如何是好!”
孙白杨滚烫的泪珠还是滚了了下来,默默道“你若走了,一人过万里缥缈的黄泉路,你一人,过那阴霾的奈何桥,定会孤单吧!”
玉莹轻轻一笑,似是笑容都用尽了力气,虚弱无力说道:“孙白杨……我……就要死了,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死后……这钟粹宫烧成灰烬,我的名讳……哪怕一口空棺……想必……终究也要……入妃陵的,这辈子……我……侯佳玉莹……亏欠你太多。”
孙白杨颤颤巍巍牵起玉莹的手,她手掌的温度似是在渐渐消逝,他紧紧的握着,仿佛握着一生中最眷恋的事物,他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眸,摇着头,道“娘娘不曾亏欠我,都是白杨自愿甘心守护娘娘,都是白杨自己愿意!”
玉莹心中欣慰,可是她不能在误他后半生了,万千话语,藏于心内,她开口道“玉莹……不值得你守护!”
孙白杨摇着头,口中呢喃“白杨愿意守护娘娘一世的!白杨愿意的,是白杨自己愿意的。”
良久,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那双凤眸再也没了神采,那双梨涡也渐渐消逝。
床榻下,华妃的心腹三人静默一瞬,在床榻一旁狠狠的叩头,泪水早已晃花了双眼,悲怆道“主子!”
床榻一角,孙白杨眼眶中的泪水滚落下来,眼神却看透生死般,第一次唤华妃的名讳,道:“玉莹”他抚着玉莹那苍白的脸颊,微微一笑,静静道“黄泉路别走的太急,你等等白杨,白杨说好守护你一生一世的。”他紧紧的将玉莹抱在怀中,似是永远都不愿放手般。
孙白杨静静的看着殿内小喜子、铅泠、铅夜,孙白杨交代几句,三人耳语几句,方抹了眼泪,悄悄出了殿,各自去安排。
夏日,夜半子时,本就天干物燥。
钟粹宫大火,钟粹宫正殿烧的漫天红光。
华妃,侯佳氏玉莹曾经给家族带去过荣耀;
她也曾经得到过嘉庆帝的宠爱;
也享受过让万千女子妒慕的荣华;
然而。
此刻,双燕复双燕,双燕令人羡,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常相见,红墙绿瓦的城墙内,没人知道,她走的是那样的安详,她走的时候,守护她一生的那个人也随着火光一同去了,她与他在黄泉路不会寂寞,奈何桥携手而过,来世,也许就是紫禁城城墙外的一对草民,一对普通的夫妇。
夜半的紫禁城,静默无声,随着太监侍卫的一声声的钟粹宫走水了,不过一个时辰的左右,四面八方,各个甬道上,各宫嫔妃都带着奴仆朝着钟粹宫的方向走去,毕竟,今夜的紫禁城,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钟粹宫那里,都是那么的无限光耀!
翊坤宫的如贵人看着钟粹宫方向的满天火光,忽而眼泪不止,被宝禅搀扶向钟粹宫走着,如贵人不禁脱口而出:“玉莹她还未曾子孙绕膝的,她定会平安无事的是不是!”
宝禅一边小心搀扶如贵人,一边安慰道“娘娘仔细脚下,华妃娘娘定会无碍的!”
安常在也只身朝钟粹宫的方向走去,于夹道上碰上如贵人,二人相见潸然落泪,一同朝着钟粹宫的方向走去,那个时而天真烂漫,时而骄纵跋扈的华妃侯佳玉莹,她的住所漫天大火,如贵人二人怎么也不相信,可漫天的大火,越着越旺,待二人到了钟粹宫外,远远的瞧着主殿最后的几根被烧的黑礁的柱子也轰然倒塌,随即粉碎在大殿的石板上。
钟粹宫主殿,一片废墟,一片破败不堪的废墟。
空气中还弥漫着烟火燃烧的味道,赶来的嫔妃们掩着口鼻,在钟粹宫殿外静默无声。
曾经的主殿前,跪着钟粹宫的小宫女与小太监,至于他们是哭泣他们的主子,还是哭泣自己日后艰难的路,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