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挂在阴七娘腋下的大竹箭骤然倒缩弹起,好象─支标枪也似笔直射向半空中的贾如谋,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是箭尾那条细绳在操纵箭势,倒宛如长箭本身带有灵性!扑击向前的贾如谋当然要先顾及自己的安全,他掠飞的身形猝升斜翻,斗起一朵耀亮的剑花,硬挑射来的大竹箭。
长剑“嗡”声轻颤,划过一道弧芒,奇怪的坠泄入林丛之内,贾如谋剑花炸闪,却未能沾上箭身。
悬空拧腰换气,贾如谋去势力转,一个回旋,连人带剑暴刺大竹箭下坠之处!
枝芽枯叶随着剑光纵横而散碎飘舞,可是,贾如谋也只能削砍掉这些枝芽枯叶而已。
他并没有如所期的摧毁长箭,更逞论长箭的主人了,镝锋过处,竟什么目标皆未发现。
深沉如贾如谋者,这时亦不禁有了火气,他脸色铁青,紧闭双唇,眸底仿若燃烧着一把赤火!
另一边,郎五和朱乃魁、单彪三个,正手忙脚乱的将阴七娘从土坑扶起,由于阴七娘体型痴肥,重量不轻,三个人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把她从土坑里拉扯出来,却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
贾如谋匆匆来到阴七娘身侧,瞧着“心上人”这等模样,难免是又怜又疼,焦切关注之情,溢于言表:“没伤着你吧?七娘,你再活动活动看看,有没有扭着筋骨……”
蓬散的头发,脸盘上灰一块、黑一块,阴七娘猛的抬起右臂,嚎丧似的怪叫:“还说没伤着我?你看,你自己看,我脯肢窝下的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这姓雍的王八羔子杀干刀,已是第二次在我身上割肉见红啦,我操他的娘,他把我当做什么人,这么屡屡一再糟蹋我?”
贾如谋赶忙劝慰:“别生气,七娘,当心逆血上胸,你稍稍忍耐忍耐,我总然会为你报这一箭之仇就是。”
阴七娘口沫横飞的跺脚道:“没有用的老东西,我吃了这等的亏,遭了这等的罪,你却只会在一边练口把式,人家哪一个老公不护着自己婆娘?偏偏你,浪得虚名,眼看着叫我当众出丑,流血挂彩,你还算个汉于么?”
贾如谋忍着火气。
仍然言词和悦的道:“七娘,‘我怎会不护着你?实在是事出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我早料到姓雍的要对付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阴七娘怒冲冲的道:“不管怎么说,今天务必要把这杀干刀的找出来,给我剥皮抽筋,凌迟碎刮,若是这口怨气出不得,贾如谋,我便给你没完没了!”
贾如谋苦笑道:“你别急,七娘,我一定尽力而为就是了,你腋下的伤,可要我替你看看?”
银盆大脸上是一片僵硬。
阴七娘悻悻的道:“用不着看了,是箭旋刮破表皮,只差一线便钉进腋窝里了,要不是我躲的快,你这老东西八成得做鳏夫……”
贾如谋啼笑皆非的道:“七娘,你少说几句不行么?有晚辈在跟前,可别口不择言……”
阴七娘绷着脸道:“我差点连性命都丢了,发几句牢骚还不准么?你是人前人后,都硬要压我一头?”
叹口气。
贾如谋道:“好了好了,我不同你扯了,我硬压你一头,真是从何说起……”
─朱乃魁趁机进言相劝:“七姨,且请暂息雷霆,师叔最疼你老人家,怎啥得欺你压你?这全是误会,是你老人家想岔啦!”
贾如谋挥了挥手,道:“咱们自己人不要在这穷扯了,办正事要紧,先把坑挖好,安葬罗锐,跟着就该展开行动去反兜那雍狷,总不能者等着原地挨打。”
朱乃魁随即招呼郎五与单彪,三个人重新挖坑。
阴七娘和贾如谋仍然负责警戒,不过这一次,阴七娘却靠近了贾如谋许多。
不多时,坑挖好了。
众人将罗锐尸体入坑覆土,并立下标志,意思是将来再行移骨归葬。
算盘是打得不错,但郎五日注这堆土坟,内心里却直犯嘀咕。
他在担忧……在当前的险恶情势下,只不知道还有没有来替罗锐移骨的机会。
担任警戒的贾如谋已不敢再有丝毫托大之想,他那柄形式奇大的长剑早已握在于上,是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阴七娘的黑皮索更横扯胸前,一对眼珠子紧张今今的四处溜转,深恐莫明奇妙的再挨一箭。
朱乃魁拍去手上的灰沙,凑了过来,先把他的流星锤从腰间解下。
边低声问:“有什么动静没有?师叔。”
贾如谋摇头道:“姓雍的果然狡滑,连鬼影子都不见。”
阴七娘恨恨的道:“这杀干刀的身法好象比以前更快了,前次和他较手,似乎还没有这么利落……”
贾如谋镇定的道:“前次同他拼斗,你心里没有压力,便不觉得姓雍的如何出众,这一遭,罗锐首先须命,你自己又险些中他暗算,感受上就大不相同了,其实才不多日的功夫,姓雍的即使再行,也未见得会有如此进境。”
阴七娘白了贾如谋一眼:“还说呢,你的轻功一向不凡,竞也拦不住那一箭,后来尚追丢了人,老头子,我看姓雍的王八羔子末见得有多大进境,你倒是退步了!”
贾如谋古并不波的道:“这只是你的看法,七娘,我个人的修为如何,自己心里有数,‘不老金刚’当然不老,岂是光摆架式给人家看的?”
朱乃魁附合着道:“师叔功力,绝对越来越高,日趋精纯,艺业的深浅,多得靠经验历练来堆积,在这一桩上,师叔老人家吃的盐都胜过雍狷那狗操的吃下的米,他待和师叔比,嘿嘿,差远去啦!”
阵了一声。
阴七娘道:“你可别瞎拍你师叔的马屁,须知拾得高便跌得重,遇事总然谨慎的好。”
朱乃魁陪笑道:“是,七姨教训得是。”
郎五这时悄声向贾如谋道:“贾老,可以行动了吧?”
贾如谋低沉的道:“好,大家听着,由我在前开路,七娘、单彪负责有翼,郎五、乃魁担任左翼,遇到情况,一切看我的动作配合行事,记住要胆大心细,当机立断,那雍狷不是三头六臂,我们只要默契良好,反应及时,他的胜算包管大不过我们!”
朱乃魁磨拳擦掌的道:“但凭师叔马首是瞻,立时三刻,便可灭此朝食!”
郎五的白果眼─翻,道:“朱老二,你还是多留点神,少在那里飞扬浮躁,说不定姓雍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脸色徒的泛白。
朱乃魁不悦的道:“乌鸦嘴不是?你他娘谁不好咒,就偏偏来咒我?”
郎五怒道:“谁咒你了,我劝你加意小心,又犯了什么错?”
阴七娘不耐烦的叱喝起来:“唉,你们两个这趟出来全都吃错药啦?吵吵闹闹的烦是不烦?大敌当前,生死末卜,居然有精神起内哄?也不怕人家看笑话?”
贾如谋道:“都别吵了,我们开始行动吧,干万记得各自小心于是,以贾如谋为首在前,阴七娘、单彪在右,郎五、朱乃魁靠左,便以这么一个阵形展开了搜索。
他们的举止非常的戒慎,一行一动,莫不步步为营,真个称得上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防人像在防鬼了。
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子突兀从斜刺里窜出,那“扑啦”一声轻响,吓得朱乃魁猛然侧翻而出。
郎五的红缨短枪盘顶骤起,阴七娘皮索飞射如矢,“吱”声怪响中已穿透野兔的肚腹,并挑高抛落。
单彪的皮盾旋转似轮,狼牙棒更挥舞得呼呼生风……四个人展现了四种不同的反应,仅有贾如谋仗剑卓立不动,只在苦笑摇头……顺手抹去皮索一端的血渍,阴七娘看着贾如谋。
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贾如谋道:“戒慎小心是没有错,却也不必过分紧张,你们未免反应太甚了。”
刚从地下翻起身来的朱乃魁不禁有些尴尬的道:“师叔,这就叫一朝被蛇咬,十载怕井绳,说老实话,我们真叫那姓雍的那几支破箭扎破了胆……”
贾如谋低呼一声道:“其实也怪不得你们,处在这种境况下,精神上的威胁自然倍感沉重,就连我自己,亦多少有点心里不踏实……”
郎五频频向周围搜视,一对红缨短枪交叉胸前。
白果眼乱翻:“娘的,我总觉得雍狷就躲在附近,气就气在偏偏看不到影子,这家伙一定学过迷踪术,要不,一个人怎可能把自己隐藏得如此严密?”
五个人又开始往前趟。
朱乃魁边走边道:“他懂得鸟的个迷踪术,还不是一个人目标小,又匿在暗处,这才不好找,如果换成我,五哥,你也一样找我不着!”
郎五双眉一吊,道:“你免了吧,朱老二,就凭你那二下子,再怎么掩藏,也难免露出狐狸尾巴,三转两不转,不用兜上几圈,包管能揪你出来……”
一伙人此时已来到一片山坡之下,贾如谋仗剑前行,并提出警告:“这里的地形较为险恶,大家要多注意了,随时准备应变……”
阴七娘接口道:“你更得小心,如谋,别忘了你可是打前锋的!”
贾如谋神色沉着的道:“我会谨慎,七娘。”
他们朝山坡上展开搜寻,雍狷却没有隐身在山坡上,相反的,他人避在坡下一块突起的岩石之后,与对方的行进方向正好背驰,现在,他手执大弓,冷冷的注视着敌人略显蹒跚的行动,模样像煞一头扑向猎物前的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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