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陛下与王世充交战,双方混战在一起,家父看到了独自作战的陛下,忆起家仇,便拿着长枪想要杀了陛下,追的陛下惊惶逃窜,中途为英公所拦。面对昔日兄弟,家父下不去手,无奈退走。”
“后来陛下侦察敌情的时候再次碰到家父,险些丧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尉迟恭挡住了家父,并且击伤了他。”
事情已经过去十三年,易倾情也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许是因为那时候年龄幼小,说起那段往事,除了伤感,并无仇恨。
易倾情杏眼中带着失落,带着无奈,怅然道:“仇恨就是这么结下来的。大伯因李家而死。而陛下半生戎马,也仅仅被人追杀两次,皆是被家父追杀。两次险些丧命,这是化不开的怨气。”
“武德四年,王世充被陛下击败,开城投降。陛下便下令将追随家父的一干将领全部处死。”
“听颜妈妈说,英公曾在家父被斩前彻夜长谈,言忠义难两全,并割下自己一块肉给家父吃下,说自己没有忘记当初的誓言。”
“哈哈……可笑。”易倾情冷笑一声。
“颜妈妈说家父被斩那日,瓦岗旧将都来送行。但家父只喝了卢公的酒。因为卢公说的是‘你是真正的好汉,这碗酒你想喝就喝,不想喝我也不勉强你。希望你来世还能做条英雄好汉,杀光我们这等无情无义的小人!’。家父听了卢公的话,连干三碗,随后坦然赴死。”
“而我……”易倾情幽幽的叹息一声:“三岁的幼儿对这个世界懵懂无知,那天看着父亲被捆在刑台上,还有一众叔伯围着,只当他们是在耍闹。谁成想……”
后面的话,易倾情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泪水,湿润了眼眶。
一个三岁的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兄长、姐姐被杀,童年的恐怖记忆,已成了毕生难忘的梦魇。无数个午夜梦回,易倾情都在漫天血雨的噩梦中惊醒。
她或许看淡了仇恨,可她忘不掉那段可怕的记忆!
宗秀幽幽的叹息一声:“王朝更迭,岁月流转,凄惨落叶风中飘,空留一声叹,这或许就是一个乱世英雄的悲哀吧。”
易倾情摸了摸眼角,精致的玉颜上挂着牵强的笑:“忆起往事难免感伤,倾情失态了,还请宗公子见谅。”
宗秀叹道:“无妨,倒是在下多嘴。易姑娘,如今你重获自由,有何打算?”
宗秀问完,复又问道:“易姑娘,你心中可还有恨?”
这句话在宗秀肚子里憋了很久,倘若易倾情心里还有着对老李、对那些瓦岗寨老人的恨,哪天一个冲动弄死一个两个,事情就大条了。毕竟是他求老李还易倾情自由的,肯定遭株连。
“恨吗?”
易倾情俏脸微扬,杏眼中带上迷茫。
“已经过去十三年,还谈什么恨不恨的。就算杀光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时间不会倒流,死去的人也不会活过来,即便有恨,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流失,归于平淡。我现在最想的,就是找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