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迷驼失怕昆仑,穴处巢居何足论?手把黑纹藤竹杖,灵山顶上叩天门。”这是古人吟咏昆仑的诗句、昆仑之险,是自古以来的旅人都视为畏途的。
此际却有一对年青男女,好像把这艰险的行程,当作赏心乐事。他们踏碎了昆仑山上的千年冰雪,驰目骋怀,迎风迈步。
这对年青的男女,就是卫天元和上官飞凤了。
卫天元赞道:“啊,真是奇景!”上官飞凤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山上冰川交错,俨如银龙飞舞,还有许许多多的冰塔群,在阳光下幻出七彩虹霓。
上官飞凤道:“你刚刚游遍江南,想不到你也会喜欢此地。”
卫天元道:“杏花春雨江南,固然很美,骏马西风冀北,又何尝不美?”
上官飞凤道:“骏马西风冀北,还有人赞美,这个地方,却少人赞美了。”
卫天元道:“少人赞美;那也是因为很少人来过的缘故。依我说,还得加上一句。”
上官飞凤道:“加上一句什么?”
卫天元道:“骏马西风冀北是阳刚之美,杏花春雨江南是阴柔之美,冰川玉树昆仑则是高洁之美!”
上官飞凤道:“你从未来过这个地方,初来或者会觉得景物新奇,住下去只怕就不惯了。”
卫天元道:“要是让我选择的话,我倒愿在昆仑过这一生。”
上官飞凤道:“为什么?”
卫天元道,“江南虽然很好,但江南大过繁华,许多天然美景,都给俗人玷污了,不如这里乃是世外桃源。而且江南水软山温,容易消磨意志,而在这琉璃世界之中,则能令人心胸明净。当然各人有各人的喜爱,对我来说,我喜欢这里多些。”
上官飞凤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卫天元道:“哦,你本来担心什么?”
上官飞凤道:“我是在这里长大,将来也要终老此地,假如你不喜欢这个地方,……”
卫天元笑道:“你真傻,我喜欢你,当然也会喜欢你所喜欢的任何事物。何况我又的确是喜欢这个地方呢?”
两人情话绵绵,风却越刮越大了。
许多奇奇怪怪的声音随风吹来,如猿啼、如虎啸;如万马奔腾,如千军赴敌;如鲛人夜泣,如狂士高吟……
卫天元道:“咦,这里的风声也与别处不同,怎的会夹有这么多怪声?”
上官飞凤道:“你看看山壁。”只见山壁上无数小孔,就像蜂巢一般。
上官飞凤道:“怪声的来源,就是因为风从这些不同形状的洞孔穿过造成的。”
卫天元道:“咦,好像还有人声?”
上官飞凤凝神细听,说道:“不是好像,是真的有人在大山壁那边说话。”
卫天元和她一样,是练过听风辨器之术的,在风声和各种怪声之中辨别人声,他们都可以做得到。
只听得有个人说道:“昆仑山上,幻剑灵旗。不奉灵旗,幻剑诛之。嘿嘿,真是好霸道呀!”
卫天元道:“咦,你听,他们说的不是你的爹爹吗?”
上宫飞凤道:“我听见了。暂且不要拦阻他们,让他们说下去。”
另一个笑道:“上官云龙的霸道不会长久的。我敢打赌,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
第三个人喝道:“老二,你忘记了禁令么?不可说出那人名字!”那“老二”笑道:“在这个地方,还怕有人听见么?而且风刮得这样大,即使有人在近处,也听不见。”
第一个人大约是他们的首领,说道:“老三的话是对的。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咱们答应过人家的就不能犯禁。”
“老三”道:“那么,我说宇文夫人,可不可以?”
“老大”道:“她也算得是咱们半个主人,不过她和上官云龙作对,那已是公开了的,倒是少些顾忌,不知你要说她什么?”
“老三”道:“我劝你们当心她一些,这个婆娘的手段非常阴险的。”
“老大”道:“她的‘德行’我比你清楚,但这也是彼此利用利用嘛。”
“老三”道:“你还记得上次她要咱们帮她母子做戏的事吗?
我们已经帮她骗得齐勒铭的女儿上了她的当,但结果怎的,她答应我们的好处我们现在都没得到,白白捱了她的儿子一顿打。”
“老大”道:“那是因为她只能使齐漱玉这小妞儿上当一时,但这小妞儿毕竟没有去做他们宇文家的媳妇。”
“老二”道:“那就是她的事了,我们只答应帮她做戏,可并没有给她写下包单,包保她一定可以娶成功媳妇的。”
“老大”道:“我并不是说她有理,但她目前正在图谋大事,咱们也不能将她逼得太紧。她已经说过,待这次事成,前次加倍奉还。”
一向喜欢和“老二”抬杠的“老三”此时亦已站在“老二”一边,说道:“宇文夫人是有名的狐狸,大哥,你也不能太过相信她的活,须得当心重蹈上次覆辙。”
“老大”道:“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的事情,是以那个人为主的。”
“老三”道:“那个人我们是相信得过的,但我们卖了气力,倘若只得到半数报酬,也是不值。!
“老大”道:“相信这一次她不会拖赖的了,因为倘若事成,她得到的好处实在非常之大。”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你们也不能胃口太大,要知道咱们这次不过是帮他们摇旗呐喊。”
“老二”道:“大哥,咱们也不可妄自菲薄。不错,和上官云龙、宇文山主这些顶儿尖的人物相比,咱们是微不足道。但若是和上官云龙手下那十三家头目相比,咱们也不见得差到哪里。”
“老三”忽道:“事若不成,那又如何?”
“老大”苦笑道:“不奉灵旗,幻剑诛之。事若不成,咱们只怕已是性命难保了。”
“老二”道:“是呀,咱们虽不过是摇旗呐喊,但同样是卖命的勾当!”
“老大”笑道:“你放心,正如你刚才说过,上官云龙恐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一定会成功的。”
此时卫天元和上官飞凤已经转出那个山坳,风势也渐渐小了。
上官飞凤道:“他们是秦岭三英。老大秦兆阳、老二骆宏、老三卢志高。”
卫天元道:“我知道这三个人。什么三英,是三头卑鄙的畜牲!”
上官飞凤道:“他们帮金狐欺骗你的师妹,当然是要给他们一点惩戒的,但请你让我来。”
卫天元道:“你要留下活口,盘问口供?”
上官飞凤道:“不错。他们不属于西域十三家,但以往也是遵从我家号令的。听他们的口气,似乎不但已经和金狐勾结,而且还和我们这边一个重要的人物正在进行一项阴谋。他们三方面所做的买卖,不用说是要对付我的爹爹的了。我非查个清楚不可。”
风已停了。
卫天元道:“好,那就去吧。”
风声停止,“秦岭三英”听得见后面有人来了。他们回头一看,看见追上来的是上官飞凤,不禁大吃一惊。
“老大”秦兆阳连忙强摄心神,领先施札,躬身说道:“大小姐,你回来了!”
上官飞凤笑吟吟说道:“不敢当。你们连我的爹爹都不放在眼内,我怎受得起你们的礼?”
秦兆阳暗暗吃惊,说道:“大小姐,这是哪里来的话?请你别信谣言。”
上官飞凤道:“你要知道是哪里来的吗?好,你听着。”当下模仿他刚才的口气说道:“昆仑山上,幻剑灵旗。不奉灵旗,幻剑诛之。嘿嘿,真是好霸道呀!”
这一下令得他们全部呆了。
“老二”骆宏首先发难,一扬手就是三柄飞刀,喝道:“妖女,老子与你拼了!”
“老大”秦兆阳却不声不响,突然把他的独门兵器折铁扇一张,向上官飞凤立施杀手。
“老三”卢志高胆小狡猾,他是练地堂刀的,擅长翻滚,立即卧倒,滚下山坡。
只听得一片断金碎玉之声,三柄飞刀给上官飞凤一剑削成六截。
剑光一发即收,秦兆阳的折铁扇只剩下扇柄,精钢打成的扇骨则已碎成片片。
卫天元喝道:“回来!”他并不追上前去,在距离十步之外,只是伸手一抓,卢志高就好像给人抓着似的,还未曾滚下斜坡,就身不由己的给横拖直曳拖回几步。
谁都不敢妄动了。
上官飞凤冷冷说道:“你们若想免受幻剑之诛,快快从实招来。那个人是谁?”
“秦岭三英”对那个人极为忌惮,都想另外的两个人先说,自己却不作声。
上官飞风道:“第一个说的我马上放他!”还是没人说话。
上官飞凤一声冷笑,继续说道:“第二个说的我刺瞎……”这下有反应了。
她话犹未了,卢志高便即叫道:“我……”他刚要说出那人名字,忽觉眼前一片黄,喉咙好像给无形的魔手扼住,迅即眼睛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碰上同样遭遇的不仅卢志高。这刹那间,每个人都感觉眼前一片黄。
突然有一股凤砂向他们袭来!
风早已停止,这是人为的风砂。有人埋伏在距离他们不远之处的一块岩石后面,用喷筒喷出这股风砂。
上官飞凤应变快极,一个细胸巧翻云,倒翻出数丈开外,身上没有沾着一粒砂子。
卫天元连劈两掌,掌风把朝他喷来的黄砂荡开。
尘雾迷漫中,隐约可见一条人影没入沙塔群中。
卫天元叫道:“啊,是金狐!”
上官飞凤没有说话,走回原来的地方察视。
喷筒喷出的砂子当然不会很多,此时早已恢复精明。
只见“老大”秦兆阳和“老二”骆宏亦已倒在地上了。
“秦岭三英”已是尽遭毒手。
上官飞凤审视片刻,“咦”了一声,说道:“奇怪,果然是穆家的独门暗器之一,夺命神砂!”
卫天元倒是觉得上官飞凤的“奇怪”才是奇怪。
“金狐刚刚逃跑,你没有看见她吗?”卫天元道。
上官飞凤道:“恐怕不是金狐!”
卫天元道:“难道是银狐?但决不可能是银狐的!”
上官飞凤道:“当然更不会是银狐。”
卫天元道:“那么除了金狐,还能有谁?我虽然没有看见她的面貌,但她的身形我是决不会看错的。哼,她分明是怕那三个家伙供出她的阴谋,故此杀人灭口!”
上官飞凤道:“不错,那个女人的身形是很像穆家姐妹,但你难道没有发觉,她的武功比银狐却好得多!”金狐的武功是不及妹妹银狐的,言下之意,金狐更不必说了。
卫天元呆了一呆,说道:“不错,那人的武功的确好像是在银狐之上。”要知那人虽然是用喷筒射出毒砂,但要伤人于百步之外,还得加上强劲的劈空掌力才行。卫天元一想,银狐的武功的确是还未能达到这个造诣。而且那个人的轻功也是银狐比不上的。
上官飞凤道:“还有一点,那人的年纪比金狐大。”
卫天元诧道:“尘雾迷漫,你怎么看得出来?”
上官飞凤道:“从她的轻功身法上可看出来。我问你、年轻人施展轻功,是不是脚尖先行着地的?”
卫天元道:“一般人施展轻功都是如此的,不仅年轻人。”
上官飞凤道:“但你可有注意那个人是脚眼先落地的?”
卫天元道:“啊,这一点我倒没有注意到。”
上官飞风道:“年纪大的人肌肉的弹力较弱,但用脚跟踏地,地面所受的力道较大。不过,弹起的时间则比脚尖着地的时间长。她是将重身法和轻身法混合使用的。”
卫天元懂:“我懂了。她是以功力弥补弹力之不足。由于她功力甚深,脚跟重重一踏,借地面的反弹之力就跳得更高跃得更远。但一般人没有她的功力,此法则不可行了。”
上官飞凤道:“所以表面看来,她的轻功比银狐好,其实只是功力比银狐高而已。”
卫天元道;“轻功是你的专长,这门学问我甘拜下风。我更佩服你的观察入微。”
上官飞凤笑道:“多谢你的夸状。但有一点你是说对了的。”
卫天元道:“是哪一点?”
上官飞凤道:“杀人灭口。”
卫天元笑道:“她杀人的动机是谁都猜得出来的,你不必替我挽回面子了。不过她用来杀人的暗器是穆家独有的夺命神砂,而穆家暗器的传人又只有金狐银狐这两姐妹,要是还有第三个人的话,江湖上早就应该知道了,这你又作如何解释?”
上官飞凤道:“我就是因为解释不来,所以觉得奇怪。”
卫天元道:“猜想不到,那只有赶快回去告诉你的爹爹了。
白驼山方面有人和你爹爹的得力手下暗中勾结,密谋叛变,这一点大概也是可以确定了的。至于那个人是否金狐,问题倒属其次。”
上官飞凤道:“大哥说得是,咱们赶快走吧!”两人加快脚步,穿过了冰塔群,愈上愈高。山势也愈来愈险。脚下云气弥漫,群峰罗列,恍如云海中星罗棋布的岛屿。
卫天元无暇欣赏奇景,施展浑身本领,亦步亦趋的跟着上官飞凤上山。陡然间,只觉眼睛一亮,只见山上建筑,恍如一片琉璃宫殿,那些屋字都是水晶、云石、晶盐与及坚冰所造,通体透明,在夕阳返照之下,霞彩夺目,闪闪生光,奇丽无比!
卫天元禁不住啧啧赞赏:“啊,真的是人间仙境,我真想不到有这样好的地方。”
上官飞凤微笑道:“那你愿意陪我在这里过一生么?”
卫天元道:“有这样好的地方,你赶我走我也不肯走了。就只怕……”
上官飞凤道:“就只怕什么?”
卫天元道:“就只怕是高处不胜寒!”
冰峰高处,虽然是奇寒刺骨,但以卫天元的内功造诣,还不至于禁受不起的。上官飞凤细味他话中之意,似乎是另有深意。不觉怔了一怔,说道:“你说的高处不胜寒,可是指我们上官一家在武林中的地位?”
卫天元笑而不答,意似默认,
上官飞凤喟然叹道:“我们这家,以幻剑灵旗,震慑西域,做西域十三家的宗主,号令所至,莫敢不从,但也结下了许多仇怨。说老实话,我也的确是有高处不胜寒之感了。唉,爹爹目前的处境,已经是到了位高势危的田地了。不过,你也不必忧虑,幻剑灵旗,若是传到我的手里,我就只要幻剑,不要灵旗。”话中之意,即是只要家传武功,放弃西域武林盟主的地位。
卫天元道:“啊,你当真愿意这样?”
上官飞凤笑道:“我只愿和你生生世世,永为夫妇。”
卫天元笑道:“就不知你的爹爹,看不看得上我这个无名小子。”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有人叫道:“啊,好了,好了,大小姐回来了。”原来已经是有人发现上官飞凤回来。
上官飞凤一愕,不懂他说的“好了,好了!”是什么意思,问道:“我爹爹呢?”
那人说道:“西域十三家的首领已经来了十二家,大小姐,你快进去吧!”
上官飞凤吃了一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我,我也不大清楚,请你问二山主。”
上官飞凤无暇与他多说,连忙和卫天元跑进冰宫。
举目一看,只见西域十三家,除了黑石在的庄主之外,果然都来齐了。
一个红面老者站起来道:“贤侄女,你回来了。这位是——”
这个红面老者叫盖覆天,是她父亲的结拜兄弟,亦即是那人口中的“二山主”。
卫天元报了姓名,盖覆天道:“啊,原来老弟就是鼎鼎大名的后起之秀,飞天神龙卫天元,久仰了!”
上官飞凤道:“闲话少说,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十三家首领之一的呼儿盖牧场场主敖错说道:“没,没什么,……”
上官飞凤道:“没什么,那你们何以都来了?”
敖错道:“我们听得风声,白驼山的人即将大举来袭,故此赶来迎敌。”
上官飞凤道:“为何不见我的爹爹?”
盖覆天道:“谁知白驼山主还没有来,倒是另一个人先来了。”
上官飞凤道:“什么人?”
盖覆天道:“齐燕然!”
上官飞凤又喜又惊,说道:“哦,齐老前辈来了吗?”不觉有点奇怪,要知齐燕然的辈份是比她的父亲还高一辈的,按理盖覆天似乎不该直呼其名。
盖覆天也好像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不错,我说的可正是有武功天下第一之称的齐燕然,我本来应该尊敬他的,但……”
上官飞凤一皱眉头,打断他的话道:“盖叔叔,我只想知道齐老前辈来了,和我的爹爹有什么关系?否则,怎的他们两人都不见呢?”
盖覆天缓缓说道:“贤侄女,你猜对了。你不见他们,是因为此刻他们正在比武去了!”
上官飞凤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爹爹和齐老前辈比武?”
盖覆天道:“不是你的爹爹要和他比武,是他要和你的爹爹比武!”
上官飞凤道:“好端喘的干嘛比武?”
这个问题本来是应该由盖覆天回答,盖覆天却没作声。
卫天元见她着急,安慰她道:“武功有如棋艺,练得越高,时手越发难求。两位老人家或许是因为论剑论得高兴,故而忍不住妄印证一下武功。二十年前他们不也是曾经比过一次的么?”
上官飞凤稍稍放心,想道:“印证武功事属平常,但以他们的口气,好像是齐老前辈逼我的爹爹和他比武的,是否其中还有别情呢?”
盖覆天忽道:“这次比武恐怕和上次不同,上次比武的确是点到即止的印证武功,这次比武,恐怕、恐怕就不是这么样了?”
上官飞凤道:“那是怎么样?”
盖覆天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齐燕然似乎是满面怒容,我听见了他说出了两句十分刺耳的话。”
上官飞凤道:“他怎样说?”
盖覆天道:“他说他拼着把几根老骨头埋在昆仑山上,非得和你的爹爹见个真章不可!”
上官飞凤大惊道:“那不是不死不散的决斗吗?你们为何不加拦阻?”
盖覆天道:“他们两位老人家要比武,我们拦阻得了么?”
上官飞凤急忙问道:“在哪里比武?”
盖覆天道:“星宿海!”
星宿海在昆仑山绝顶,是一个上古冰川的遗址,武功稍弱的人也难上去,上得去也难耐冰峰高处的奇寒。选择在这个地方比武,实是令人一听就动魄惊心。
上官飞凤道:“盖叔叔,你赶快和我去阻止他们吧!”
盖覆天道:“不行呀,令尊有令,非但不许我们插手,而且是根本禁止我们上星宿海的!他是怕齐燕然说他倚多为胜。”
上官飞凤道:“好,你不去我去!”
卫天元跟她走,盖覆天伸手一拦,说道:“齐燕然是你的师祖,我们可不能让你去。”
上官飞凤道:“他也是我的未婚夫,我都不伯他帮他的爷爷,你们反而要拦阻他么?”盖覆夭见她生了气,这才退过一边,说道“贤侄女,我们预防万一,也只是为了你的爹爹,你信得过他,那就由你们去吧。”
上官飞凤道:“多谢盖叔叔好意。”拂袖便走。
星宿海在昆仑山绝项,从冰宫出发,轻功好的也得一个时辰,他们走了大约一半光景,只见山上的雪块滚滚而下,大的有如磨盘,小的也有拳头般大。上面打斗的激烈可以想见。
上官飞凤忧心如焚,说道:“但愿也们不要两败俱伤才好。”当下加快脚步,施展踏雪无痕的轻功。又跑了一程。忽地听得父亲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声音从高处传来,下面的人比较容易听得清楚。两人凝神细听。只听得上官云龙说道:“齐老前辈的确不愧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我认输了。”
上官飞凤心中稍宽,暗自想道:“距离这么远,爹爹的话语我还能够听得见,料想是尚来受伤,唉,认输了就好。”
哪知齐燕然的声音跟着传来,他说的却是:“这一招你是故意让给我的,你当我不知么?上官云龙,我和你说,你莫以为认输了就行,我是决不能就此罢手的。亮出你的宝剑吧,我还要领教你的奇门十三变的幻剑高招!”
上官飞凤皱起眉头,说道:“卫大哥、你的爷爷也未免太好胜了!”
卫天元不说话,上官飞凤见他面色有异,说道:“你在想什么,为何不与我说?”
卫天元道:“爷爷的确是很好胜,不过就只对你的爹爹例外。”
上官飞凤道:“难道他不是想和我的爹爹争胜?”
卫天元道:“他曾对我说过和你爹爹在二十年前比武一事,他说那次比武,虽然打成平手,其实已是你的爹爹胜过他了。因为他只是倚仗功力较深才能保持不败,论剑法你的爹爹已是胜过了他,因此他说,他从没有佩服过任何人,只有你的爹爹例外。”
上官飞凤道:“你说这话,不是为了讨好我吧?”
卫天元道:“我是实话实说,并无虚言。不信,侍会儿你可当面间……”
话犹未了,上官飞凤已是面色大变,叫了起来:“呀,那就更加不对了,快走,快走!”
她的话用不着多加解释,要知二十年前齐燕然和上官云龙比武之时,他的年纪虽然较大,但也不过五十多岁,不算太老。
当时他已甘拜下风,岂有过了二十年还要和对方争胜?但若不是为了争胜,那又是为了什么?
卫天元满腹疑团,喃喃自语:“我真是想不通,难道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仇恨?”他的爷爷本来要和上官云龙联手对付白驼山那班人的,怎的忽然同室操戈,而且是不死不散的决斗?
疑团很快就解开了。
从上面传下来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只听得上官云龙苦笑说道:“齐老前辈,你要怎样才肯罢休?”
齐燕然道:“我不是早已说过了吗,把你的女儿交出来!”
上百飞凤大为奇怪,说道:“咦,你的爷爷要我做什么?”
卫天元道:“要你做他的孙媳妇呀。”
上官飞凤道,“这个时候你还说笑!”
山上面的上宫云龙则在继续说道,“我的女儿还未回来,你也知道的,她是和你的徒孙一起。看在他们小两口子份上,咱们似乎也不该由亲家变作冤家。齐老前辈,我已认输,就这样算了吧。”
齐燕然道:“我决计不让天元娶你的女儿!算了?你倒说得好轻松!杀人填命,我非要你的女儿填命不可!”
上官飞凤道:“咦,我杀了谁了?”
“丁勃与我名为主仆,实同手足。她杀了丁勃,我不能不眷丁勃报仇!”齐燕然喝道。
卫天元在下面忍不住大叫:“爷爷,你误会了!丁勃是给白驼山的妖人害死的!丁勃和我分手之后,我一直是和上官姑娘同在一起。爷爷,你可不能相信别人的胡乱造谣!”可惜声音从下面传上去不易,他纵有传音入密的功夫,站在昆仑之巅的齐燕然也听不见。
上官云龙道:“齐老前辈你一定是误会了。试问我的女儿有什么理由要杀丁勃?”
齐燕然道:“因为丁勃知道姜雪君是她害死的!”
他的话越说越奇,卫天元虽然不信,亦是不禁吃了一惊。
上官飞凤靠近他道:“卫大哥,你相信我会害死姜姐姐吗?
那天你可并不是和我在一起的啊!”
卫天元道:“我当然不信,那天在秘魔岩上有那么多人,谁都知道她是与徐中岳同归于尽的。”
上官飞凤依偎着他说道:“元哥,只要你相信我,别人怎样造我的谣,我都不怕。”
卫天元道:“你放心,我会替你辩白的,”
星宿海上,上官云龙也正在说到谣言。
“齐老前辈,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但此事疑点甚多,你可曾仔细想过?”
齐燕然沉声道:“我用不着想!”
上官云龙道:“那你也未免太固执了吧,俗话说得好,耳闻是假,眼见方真!”
齐燕然忽地哈哈一笑,说道:“这两句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上官云龙道:“有什么不对?”
齐燕然道:“对,对得很!好,我老实告诉你吧,这件事正是我亲眼见到的,根本不是谣言!”
此言一出,山上的上官云龙,山下的卫天元和上官飞凤不觉都呆住了。
上官飞凤呆了一呆,说道:“天元,不是我说你的爷爷,他一定是见了鬼了!”
“齐老前辈,你当真亲眼见到?”上官云龙说道。
齐燕然怒道:“你以为我会造令媛的谣?”
上官云龙道:“对不住,纵然是你亲眼见到,我也不能无疑!
请你先别生气,我不是说你造谣,只是有一事不明,要向你请教。”
“好,你说!”
“我的凤儿虽然得我传授她的幻剑,但功力尚浅,却又如何能够杀得了勃?”
“那是因为有人和她联手?”
“谁?”
“银狐穆娟娟!”
越说越离奇了,卫天元道:“一定是有人冒充你,但难道银狐也是冒充?”要知齐燕然通晓改容易貌之术,他又是认识银狐的,倘若银狐也是冒充,他应该看得出来。但上官飞凤固然是没有理由要杀丁勃,银狐更加没有理由要杀丁勃。银狐好不吝易才做成功齐勒铬的妻子,为了想要得到家翁的承认,她还指望丁勃替她向齐燕然说情的呢。
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云龙已在说道:“凤儿怎能和白驼山的妖人联手?”
齐燕然道:“我那不肖子迷上这妖妇,我非常痛心。但我还是不能不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不错,她的姐姐金狐是嫁给白驼山主宇文雷为妻,但据我所知,她却是从未帮过白驼山做任何事情的。似乎不能说她是白驼山的妖人。”齐燕然道。
上官云龙道:“好,那我把这句话收回。但她为什么要去杀丁勃呢?”
齐燕然道:“她知道丁勃和我一样,是不欢迎她踏进齐家的大门的。丁勃曾劝告我那不肖的儿子与她结束孽缘,我的儿子初时也曾接受他的劝告,离开了银狐一段时间,但可惜最后还是受不住银狐的迷惑,重归她的怀抱。想必她是为了此事怀恨在心。”
上官飞凤在山下听见齐燕然说的这段话,苦笑对卫天元道:
“事情恰恰和你爷爷所想的相反,丁勃早已与银狐言归于好,而且答应替银狐向你爷爷求情的了,但奇怪的是,丁勃回到家中,为何不对你的爷爷说呢?难道他还未来得及说,就给冒名的银狐杀了吗?”
卫天元道:“此事疑团甚多,我也百思莫得其解!”在他的许许多多疑团之中,有一个是:“飞凤怎的知道丁大极和银狐说过的那些话呢?我只有在扬州那一晚曾经和她分手几个时辰,难道就在这几个时辰当中,她已经和丁大叔或者银狐见过面了?但她又从未和我提过此事!”
心念未已,只听得上官云龙己在说道:“好吧,就算银狐有杀丁勃的理由,我的凤儿又有什么理由做她的帮手?”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丁勃知道姜雪君是给你的女儿害死的,她怕丁勃告诉卫天元。”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的女儿害死姜雪君?”
“我相信把这件事告诉我的那个人。是谁,你就不必管了。”
“齐老前辈,这可是你自己说过的,耳闻是假,眼见方真!”
“好吧,她怎样害死姜雪君,我没有亲眼看见,姑且存疑。
但她与银狐联手,害死丁勃,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上官云龙道:“齐者前辈,恕我还要问个清楚,你说的所谓亲眼看见,是否正当我的凤儿下手杀人之时?”
齐燕然哼了一声道:“若是正当那个时候看见,我还能容许她们逃跑吗?”
上官云尤道:“那你说的亲眼看见,究竟是看见了什么?”说话渐渐有点不客气了。
齐燕然道:“丁勃已经重伤倒在地上,她们正在逃走,我救人要紧,顾不得追凶。唉,我若是早知丁勃救不回来,哼,哼……”
上官云龙打断他的话道:“那么你看见的只是她们的背影?”
齐燕然道:“我老眼无花,自信不至认错了人,”
上官云龙道:“我知道你是认识银狐的。但二十年前,你来到此地之时,我的凤几还在襁褓之中,不知后来,你又在什么地方见过了她?”
齐燕然道:“没有见过。”
上官云龙道:“那你怎能知道另一个人就是我的女儿?”
齐燕然道:“丁勃临死之前,对我说的。”
上官云龙道:“他说了些什么?”
齐燕然道:“他说出害他的人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银狐,只是说得一句活,就断了气!”
齐燕然说出了他的所见所闻,事情似乎没有怀疑的余地了。
山下面上官飞凤与卫天元面面相觑,苦笑说道:“丁勃怎能诬陷我是凶手,难道他也见了鬼了?”
上官云龙却还在继续问下去:“丁勃所受的致命之伤,是剑伤还是毒伤?”
齐燕然道:“他是中毒死的。”
上官云龙道:“他说出凶手的名字。第一个是……”
齐燕然道:“是你的女儿!”
上官云龙道:“这就有点奇怪了,他因中毒身亡,主凶当然是银狐了。即使另一个人果然是我的女儿,也只是帮凶而已,为什么他先说我女儿的名字?”
齐燕然道:“这有什么奇怪,那是因为他知道我认识银狐,但却并不认识你的女儿。”
似乎言之成理,但上官云龙却道:“齐老前辈,这只是你的想当然而已。请你仔细想想,你说的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吗,我希望知道得更多一些。”
齐燕然怒道:“我认为我说的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女儿是凶手了!我不能接受你的盘问,你应该去盘问你的女儿!”话是这样说,那日的情景却已自然而然的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他的确是有一些还未说出来的。
丁勃刚好是从外地回来那天,在齐家的门前遇害的。
那天齐燕然闷坐家中,正自挂念丁勃到扬州去找他孙女的事,忽然就听到丁勃的叫声,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叫!
他跑出去看时,只见丁勃已是恍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
银狐一见他出现,立即把手一扬,发出了穆家的一种非常歹毒的独门暗器——毒雾金针烈焰弹。
暗器一发,俨如雷电交加,轰隆一声,烟雾迷漫,登时覆盖了方圆数十丈之地!
以齐燕然的功力之深厚,当然不至于中毒、受伤,但当他以劈空掌力荡开烟雾之时,那两个女子的背影却已看不见了。因此认真说来,他和那两个女子,只不过是打了个照面而已,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个端详。不过匆匆一瞥之间,他亦已经认出了其中一个乃是银狐。
他自信没有认错了人,何况毒雾金针烈焰弹是穆家的独门暗器,那是更不会惜的。因此经过的情形他没细说,也不想细说了(免得上官云龙借口他看不清楚而节外生枝)。
丁勃最后那句话,他也是没说清楚的。
那句话其实只是说了半句。
当时丁勃已是倒在地上,他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才听得见那半句说话的。
丁勃说的是:“上官云龙的女儿和……”和字之后还有一个字,发音好像读歪了的“银字应是平声,他那个字发音听来则是仄声。但由于说到最后一个字,已是极为模糊,他也仅能辨出平灭声而已。他认定是个“银”字,其实也是想当然的。
“凶手”这两个字,丁勃也井没说过,把“这句话”演绎为“丁勃说出凶手的名字”,凶手两字那也是齐燕然加上去的。
他自信过甚,相信自己的推断决不会错,这就弄成了把“推想”当作“事实”,来向上官云龙追讨“命债”了。
上官云龙听罢他说的“真相”,冷然说道:“可惜我的女儿还来回来,要问她也无从问起。但知女莫若父,我决不相信她会做银狐的帮凶。即使她有非杀丁勃不可的情由,她也不能去找一个声名狼藉的妖妇做她的帮手!”
齐燕然道:“我不敢说令媛同流合污,但依我看来,她们似乎也有一样相同。”
上官云龙道:“哪样相同?”
齐燕然道:“杀人的目的相同!”
上官云龙道:“哦,你说她们都是要杀丁勃灭口?”
齐燕然道:“至少这是一半原因。”
上官云龙道:“另一半呢?”
齐燕然道:“令媛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这另一半原因,用不着我多说了!”
的确是用不着画蛇添足了,谁都听得懂他的意思,他是说上官飞凤和银狐一样,都是想要嫁入齐家。她们杀害丁勃,乃是为了扫除嫁人齐家的一个障碍。这也间接答复了上官云龙的疑问,疑问他的女儿有何理由要与银狐联手。
上官云龙涵养再好,此时也不禁气得面色发青了。
“不管你是亲眼看见也好,亲耳听见也好,我决不相信凤儿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坏!”上官云龙忍不住发作了。
齐燕然道:“我也曾相信我的儿子决不会为非作歹,可惜他后来却是令我非常失望!”
上官云龙道:“你一口咬定我女儿是凶手,那就不必说下去了。嘿嘿,齐老先生,我敬重你是武林前辈,你冤枉我可以,要我的性命也可以;但你想要我的女儿的性命,那可是万万不能!”
齐燕然叹口气道:“我也曾溺爱过我的儿子,我想我会懂得你现在的心情。但丁勃是与我相依为命的老朋友,我也不能让他白白死掉。这样吧,我退一步,只要你把女儿交给我处置,我不一定要她性命。”
上宫云龙道:“你要怎样处置她?”
齐燕然道:“我要她在丁勃坟前磕头谢罪,那么我可以只废掉她的武功。”
上官云龙一声冷笑,说道:“那你不如废掉我的武功。”
齐燕然道:“废掉你的武功,我做不到。同归于尽,或者还有可能。但下管怎样,即使是我死在你的剑下也好,我也总算是对丁勃尽了心事了。话尽于此,出招吧!”
上官飞凤急急赶来,可惜已是来不及阻止他们的决斗了!
江湖上的比武规矩,辈份高的一方要让对方先行出招。上官云龙按照礼节,举剑平身,说道:“请齐老前辈指教。”剑一出鞘,便觉寒气逼人,连齐燕然那么深厚的功力,也是不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原来他这把宝剑乃是采自星宿海上冰窟之中埋藏了亿万年的寒玉炼成的。
齐燕然赞道:“好剑!”话犹来了,只觉冷电精芒,耀眼生辉,上官云龙已是一口气连出七招。
这七招变幻无方,快如闪电,交叉穿插,剑气纵横,好像每一招都可以在齐燕然的身上刺个透明的窟窿,但总是差了半分,没有刺着。
两条人影,倏的分开,齐燕然喝道:“你敢看不起老夫!”
上官云龙道:“晚辈已经献拙,请前辈赐招!”他说话的神气似笑非笑,对齐燕然的责备却并没加以申辩。齐燕然也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原来上官云龙那七招奇幻无比的剑法,每一招都是到齐燕然的身前。便即故意刺歪少许的。尽管即使他不失准头,也未必就能在这七招之内伤得了齐燕然,但他的礼让之意,却已是十分明显了。在礼让的另一方面,也表现了他的高傲。虽然他以晚辈自居,却不愿占齐燕然的便宜。
但他说的“已经献拙”,却是另外还有一层意思的。齐燕然是大行家,当然听得出来。他心中一动,抬眼望去,这才恍然大悟。
齐燕然刚才站立之处,背后是一块光滑如镜的冰壁。齐燕然移动身形,靠着冰壁滑过一边。他略显神功,冰壁上印下了他身形的轮廓。此时他抬眼望去,只见冰壁上那个人形,胸口的璇玑穴、神驰穴、云台穴,腹部的气海穴、天阕穴,腰部的笑腰穴、地藏穴,七处穴道的方位,都已开了窟窿。上官云龙的寒玉剑井没刺着冰壁,那是冰尖上的劲力隔空刺破的窟窿!
齐燕然打了个哈哈,说道:“不错,老夫刚才说的那句活是要略加修改了,你的剑好,你的剑法更好!没法子,老夫也只好班门弄斧啦!”
说话之际,他亦已拔剑出鞘,他的剑和上官云龙那把光华夺目的寒玉剑刚好相反,黑黝黝的一点也不起眼,而且是无锋的钝剑。
但上官云龙却也是不禁吃了一惊,赞道:“好剑!”
齐燕然那把钝剑缓缓的朝他劈过来了!
上官云龙挥剑反击,一招“众星拱月”,反手削出。这一招极尽奇幻的能事,剑花朵朵,恍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洒落人间。
双方剑法,一快一慢,各有千秋。
黑黝黝的钝剑,投入碧绿色的剑光圈中,恍如乌龙翻海,陡然只见剑光流散,“轰隆”一声,一根冰柱给齐燕然的钝剑劈断了。
上官云龙赞道:“好剑!好剑法!”和齐燕然刚才对他的赞语,先后的次序,都是一模一样。
原来齐燕然这把钝剑,乃是渗有“玄铁”的成份炼成的。
“玄铁”也是极为难得之物,比同体积的铁要重十倍不止。齐燕然十年之前已经炼成此剑,由于他早已是天下无敌了,故此从未用过。他本来是想传给卫天元的,但固卫天元尚未到使用这把钝剑的火候,未曾给他。想不到此际派上用场。
但更令得上官云龙吃惊的却是他的剑法。心里想道:“原来他在王屋山隐居二十年,乃是精研重拙大的上乘剑法,二十年前,他虽然早已有了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但功夫大概只能算是天下第二,剑法恐怕只能算是天下第三,如今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已经去世,则不知是他第一还是我第一了。”
上官云龙的好胜之心,实是不在齐燕然之下。初时他以为齐燕然已经年老,本是存心让他一点,此时见他功力更纯,剑法更其了得,登时起了争胜之心,不肯让他,也是不敢让他了。
双方尽展所长,上官云龙的剑尖忽而上指,忽而下戳,脚步跄踉,俨如醉汉。剑法看似杂乱无章,其中却包含着极复杂的变化。当真是剑气千幻,奇妙莫名!
齐燕然则又另有一功,任凭上官云龙的剑光在他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穿来插去,他仍是兀立如山,钝剑缓缓展开,但尽管迟缓,却好像在身边建起了铜墙铁壁。上官云龙那样快如闪电的剑法,竟也攻不进去。
一个越打越快,一个越打越慢,过了一会,齐燕然固然额头见汗,上官云龙亦已呼吸加速了。
齐燕然心里想道:“他年纪比我轻,久战下去,我只怕定要吃亏!”上官云龙也在心里想道:“他的动力比我厚,我若不求速胜!只怕当真会给他拼个两败俱伤!唉,事到如今,恐怕也不能顾全他了。我不伤他,他要杀我,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
两人都抱着一拼的决心,同时施展杀手。
当的一声,齐燕然的钝剑飞了出去。但他的左掌已是向着上官云龙的天灵盖拍了下来。
他的剑不是给上官云龙打落的,是他自己掷出去的。这是他败中求胜的险招。由于他的真力耗损太甚,而上官云龙的剑势又来得大过奇幻,他自知难以遮拦,这才拼着豁了出去,出此险招的。
他的功力虽然耗损甚多,这一掷的威力,仍是上官云龙不敢硬接的,上官云龙身形飘闪,剑势一偏,剑点落下,迟了半分。
高手之争,只争毫黍。上官云龙本来算准了可以快他半分的,这么一来,变成了剑与掌的速度刚好又是一样了!
上官云龙一见他的掌势,竟是向自己的天灵盖打下来,他的心里虽然本来不想杀他,剑尖也是不能不刺向他的死穴了。
武学中本来有“以毒攻毒,以杀止杀”的打法。在极度危险的关头,双方各出绝招,往往会反而逢凶化吉的。
但这必须有两种情形之一出现,方才可以。一是有一方退让、一是双方势均力敌,在碰击之下,彼此攻击的力道都给解消。
但可惜这两种情形都不可能出现。
不单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同样的好胜,更因为在这瞬息之间,谁都来不及退让了。要在瞬息之间闪避,必须极快的身法才行。上官云龙本来是做得到的,但可惜他的真力亦已耗损不少,影响了他的轻功,此时此际,却是做不到了。
双方力道解消也不可能。因为他们不是用同类型的兵器,一个用掌,一个用剑,那是不可能互相碰击而又不受伤的。只有各打各的了。
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各出绝招,除了他们自身,还有何人可以化解?
眼看就要同归于尽了,不料竟有极其出乎意外的变化。
剑光掌影之中,突然有两个人插进他们中间。一男一女,男的出掌,女的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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