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子,也算是这时候的主粮之—,不过这玩意熬粥一两次还好,天天当主食吃,实在是一言难尽。
尤大一听就笑了,高兴道:“手里有粮,还是早还给大王好,欠着国君府的粮,过年都过得没滋味。今年紧,刚开始,因此还挺紧张,待明年就好了,到时说不定过年能吃上馒头……再说了,糜子饭也挺好吃的,管饱,还有牛骨、油渣熬的汤浇着,香得很!”
白绝仔细瞧了瞧,发现几个人的碗里糜子饭里,确实有些油光和肉香,一时无言。
但尤大却是说到兴头上了,自豪地拍了拍旁边一个半大小子胸膛:“小四这身板,就是油渣拌糜子饭养出来的!大王是没见着,去年家里这两个小的,饿得跟小鸡崽子似的,可吃了小半年油渣浇糜子饭,他们两个也硬朗了许多,能帮坊里干活了!”
确实,五兄弟虽然穷,但身上筋肉结实,放人间,便是阮小五阮小七那样的乡强,那两个小的尚不懂事,眼睛一直悄悄看着旁边自己的饭碗,明显是还没吃饱。
尤大也看到了两个幼弟的样子,不由一人头上给了一巴掌,笑骂道:“就知道吃!往年熬树叶葵菜汤过年馋也就罢了,今年都吃上糜子饭了,还这么副样子,大王莫理他们,他们打小饿惯了,现在已经不错了,年初家里刚有粮食时才麻烦,都吃过饭了,夜里还偷偷吃生粮,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想想那个饥饿的样子,白绝也没说什么安慰话,只是把两个碗给两个小子塞手里,让他们继续吃,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感慨:“桃源国只有妖魔入侵、少有兵乱,往年也过得如些艰难吗?”
尤大道:“庶民家当然难,只不过我兄弟五人,父母早亡,家里地又少,就过得更难些,春夏秋三季还好,兄弟几个种些粮食、摸摸鱼、荒野里寻摸一番,总能找到吃的,勉强裹上肚子,但冬天万物冰封,就过得艰难许多,往年莫说牛骨汤泡糜子饭了,便是能有碗正经糜子粥就不错了……”
看得出,对于如今的生活,尤大兄弟几个都很满意,兄弟三个都不是仔细人,两个半大兄弟胡乱拉扯着长大,身上黑黑脏脏的跟个泥猴子似的,拍头踢屁股时也没轻没重浑不在意,但两个小的也不愁饿死,也算是拉扯大了。
见白绝眼睛一直看着两个小的身上,尤大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尴尬道:“脏是脏了些,不过年前正是大伙制油的时候,昨个还忙到黄昏呢,便没有心思洗什么衣服,待年后坊里没事了,我带他们去温池里搓洗一番,顺带着把身上衣服也洗洗……”
好嘛,连洗澡带洗衣服,准备一下子做了,也是让白绝没话说,好一会才无奈苦笑道:“如此也不是个事,家里总要有个女人帮着洗衣烧饭,如此才算个家,你可有属意的人家了,有的话不妨早些成亲,家里有个女人,几个人生活想必也能好过许多。”
话说到这,尤大脸上登时一红,好一会才讷讷道:“家里穷成这个样子,才刚吃饱饭,兄弟几个夜里都稻草堆里挤着取暖睡,哪能娶女人啊!待再赚些钱,好歹先盖个正经房子,先把他们两个拉扯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