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呼他坐下一起用一些。朱棣吃了一口元宵疑惑道:“宫中所制的元宵一向还要和上玫瑰蜜的,怎地这元宵馅儿里没有?”
皇帝揶揄地笑看他不语,朱允炆笑道:“四王叔且尝一尝这酒,皇爷爷说,这酒的花香已经够了,再加其他花香就坏了这酒的味道了。”
朱棣一听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咳了一声默默不语,皇帝这才笑道:“你来求父皇的时候倒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求到了又笨嘴拙舌了?”
朱棣只得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本就是个笨嘴拙舌的,叫父皇和皇太孙笑话了。”
朱允炆继续笑:“那辂车四王叔可还满意?若是还不满意现下也来不及做了,四王叔且将就着如何?”
朱棣忙道:“很满意,多谢皇太孙费心了。”
皇帝在一旁正色了道:“要记住父皇的话,梅花再清冷傲骨,始终是桃花更宜室宜家。”朱棣忙端端正正地应了。
朱允炆也道:“听闻四婶喜欢桃花,舜华准备了些织桃花蜀锦和一只凤血玉的桃花步摇,劳烦四王叔带回去转交给四婶,也是舜华的心意。”
朱棣略略躬身:“炽儿他们在宫里头承蒙皇太孙的照顾,一直未谢过。这次又蒙皇太孙费心辂车的事情,叔叔这边一道谢过了。”朱棣向来在朱允炆面前因着皇太孙的身份守着礼制颇为疏离,这一声叔叔的自称显然是真心的想要拉近距离表示谢意了。
正月十六用过朝食,辞过皇帝和皇太孙,丘福驾着辂车,三个孩子眼巴巴地一路追着朱棣望着他骑着青骢马消失在奉天门外。皇帝和朱允炆看着朱棣一步一步离去,嘴边噙满了笑意。朱高炽问皇帝:“皇爷爷,父王这是想娘了吗?赶着回北平吗?怎么都不回头看一眼孙儿们呢?”
皇帝低声安慰:“炽儿乖,你父王知道你们在宫里头很好,又出来许久了,所以有些心急赶着回去。”朱高炽似恍然地点点头:“想来是了,这些日子父王在孙儿的宫里也说孙儿们越来越懂事,都是皇爷爷教得好,说孙儿们比父王幼时有福气呢!”
皇帝一愣,没再说什么,只一人默默的转身进了乾清宫。许是新年忙碌的缘故,过了几天风寒又发作了,虽是往春日里过,御医们又极力费心照料着,皇帝的身体还是越发地一日不如一日了。
自正月初一起,三宝又消失了,姐妹二人也不以为意。不过阿蕊摆碗筷的时候总是会摆三副,摆好后就到院子里轻轻地喊一声:“马先生,吃饭了”,三宝便会自己走进来与她们一同用饭,用完后就自行消失。除夕夜后,阿蕊不再叫他三宝,只叫他马先生。
因着正月里奚家酒馆也不开张,奚梅索性关了酒馆的门开始手把手地叫阿蕊学酿梅花酒。
阿蕊闷闷不吭声,学得极不用心,只剩下奚梅絮絮叨叨:“将雪水化开了,用棉纸滤净,梅花洗净捣成汁子用细纱布挤了将汁子兑入雪水。八成的白米两成的糯米用兑了梅花汁子的雪水蒸熟后晾至略略有些烫手,加入酒母拌匀,再倒入一点烧酒,放到日头下去晒,这样出来的酒便不会酸了……”
阿蕊听得心不在焉,拿着棉纸滤雪水的手一歪,水便漏了些出来。奚梅轻敲她的额头:“你再不认真些,姐姐便不理你了。”
阿蕊点点头,有些委屈,却也瞧出了奚梅的认真,老老实实地跟着奚梅学酿梅花酒。奚梅坐在廊下继续说着:“这酒酿好了,要埋在地底下存上一年滋味更好。梅花酒也不要随便卖,逢年过年时隔壁王家叔叔和婶子可以送一些。这些年来,我瞧得出那王彦对你有些心思,他人不错,你若也有心,这奚家酒馆以后也能一并照应着。晓螺也是娇俏讨喜的,王家婶子也喜欢你,姐姐原说要亲手帮你做一件嫁衣的,如今看来恐怕是来不及了……”
说着说着自己的心思也飘了,飘到了帮阿蕊安排以后嫁人的事情了。突然发现半天没听到阿蕊的动静,回过神儿来一看,阿蕊皱着眉头一双黑亮的眼珠子定定望着她不说话。奚梅心里一惊,阿蕊从小心里真不开心了便是这副模样,忙过来哄她:“你若是不喜欢那王彦也无妨,他日有了……”
“姐姐,”阿蕊终于开口,目光似雪花拂面般的清冷:“你真地一定要走么?”
奚梅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一直说个不停,自小她只要一不开心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闪躲着阿蕊的目光:“姐姐不知道,姐姐不放心你,可是姐姐又……姐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阿蕊忽然笑起来,“你看这雪水还有这样多,今年你采了这样多的梅花,收集了这样多的积雪,肯定用不完。过些日子是元宵节,阿蕊想想怎样做一道梅花的元宵。姐姐那样嘴馋肯定会喜欢吃的。阿蕊还要将剩余的梅花晒干,拿来做菜。若还有多的就串成一串串的,把咱们这院子都绕上,就这样不用等到冬天也能看到梅花,姐姐看阿蕊多聪明……”
阿蕊不停地说着,奚梅就托着下巴坐在廊下看着她静静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