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是,”朱棣忙正色道:“梅儿很懂事,不会乱说的。”
“唉,”皇帝到底叹了口气,“人还没进府呢,你就这般维护。”又看了一眼那白瓷酒壶,“有了新人也莫忘了旧人,得空时也去看看你那三个儿子。朕已经下了口谕,在京师的这些日子,只要没过宫里头落锁的时辰,你可以随意出入。甘棠多年来替你打理王府,你把那什么奚梅接进王府前要安抚好甘棠,她虽不至于是个拈酸吃醋的,但到底是将门之后,好歹是有些气性的。你太偏颇了,她面子上也挂不住。”
朱棣喜形于色,再度郑重跪下三拜:“儿臣谢父皇成全。”
皇帝连连抚额:“起来吧起来吧,朕的话,你也该听全了。朕是说,去看看你那三个幼子,还有宠着那个奚梅的时候,也要顾着些甘棠。你一向稳重,喜怒不形于色,怎么碰到这个奚梅就乱了方寸了呢。”
朱棣起身道:“是,叫父皇操心了,是儿臣的不是。出发来京师时,已跟甘棠提了梅儿的事情。甘棠是个懂事的,也知道儿臣并非好色之徒,定是贤良的女子才会叫儿臣动了心思,故而并无不快。”
“你倒是做足了准备工夫只等着朕点头。算了,这么多年来你也没向朕求过什么,不过是收了个女子在身边,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朕能不答应你么!”皇帝无声地叹息,对着朱棣继续道:“这女子你既看上了,又要过了元宵才带走,就找人先暗中照应着吧。”
朱棣回道:“儿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派了贴身的内侍马和去暗中照应着。”
“你倒是舍得,替她也想得周到”,皇帝唤了昌盛将那梅花酒收起来,“这梅花酒酿得不错,朕就收下了。余下的你自己安排吧,朕也懒怠操心。”
“父皇,”朱棣有些难以启齿,“这酒壶……这酒壶是梅儿送儿臣的第一件物什,故而……故而儿臣想自个儿留下。”
“唉,”皇帝不住地叹息,“罢了罢了,酒,朕留下,这酒壶还你,唉!”
朱棣走出乾清宫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他远远地看见朱允炆正往乾清宫走来。日影无声无息转移,流霞明媚丰美,朱棣的目光带着欢畅的微笑随着斜阳西移,连皇太孙从他身后走过都不知道。
朱允炆刚进乾清宫,昌盛就退了出来。朱棣正欲提步往奉天门走去,昌盛行礼如仪,朱棣已然恢复了冷淡神情,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与昌盛一丝眼神交流也无。
朱允炆在皇帝身前坐下时,皇帝闭着眼睛撑着下颚正闭目养神,看似倦极。他一时也不敢出声,只坐在一边候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皇帝才悠悠醒转,朱允炆行过礼被他拉到身边坐下,无奈地笑道:“朕如今真的是年岁大了,跟你四王叔说了一会儿话,竟然坐着就睡着了。”
朱允炆温润含笑道:“皇爷爷累了,孙儿这就叫昌盛进来伺候皇爷爷就寝。”
皇帝摆摆手道:“现下倒不困了,朕倒有些好奇,那个叫奚梅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居然能叫你四王叔这样乱了方寸!”
“奚梅,”朱允炆细细地回想,“那女子的父母恩爱,她自幼在父母的关怀呵护下长大,性子顽皮可爱,那双眼眸清澈得单纯无害。虽然后来父母逝世了,祖母也极是疼她的,故而她一直以来都是无忧无虑的。这是这样的性子,才能得王叔的钟爱,况且,容貌确实是一等一的出挑。”
说着说着,他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女孩的小小脸庞。容貌也是那样的清丽无双,进了奚家酒馆后被苏州的水养得越发的温婉动人。他深深地记得,那样春寒的深夜里,一双黑亮的眼珠子在黑夜中定定地望着他,对生有着执着的渴望,明明害怕极了,却仍然不屈不挠。他心神一荡,不由地想,如果这个小女孩自幼也是在奚梅那样的成长环境中生活,会不会也是无忧无虑,会不会也懂得顽皮可爱。
“炆儿,”皇帝的呼唤如暮钟将他游荡的心神瞬间拉了回来,“即是如此,那你四王叔这样的失了分寸也能说得通了。”点了点头又道,“你来找朕有何事?”
朱允炆在皇帝耳边轻声道:“回皇爷爷的话,毛骧的密探查出江宁织造与魏国公暗地里正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皇帝蹙紧了眉头,“这个徐辉祖,他爹沙场浴血一战千骨的本事他是半分也没学到,仗着他爹的父荫暗地里尽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回他又干什么了?又看上谁家的姑娘给抢回去了?”
“不是。”朱允炆在皇帝耳边悄悄地说着,皇帝听了后,慢慢地舒展了眉头。
朱允炆看着皇帝的脸色:“该怎么做,还是要请皇爷爷的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