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方大眼突然聊起了其他,自嘲地一笑,“我相信兄弟道义,我以为还能劝胡澜生回心转意。”
阎三更忽地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我害死了他们,丁勇,关里,黄灌,王慈,王履,白玻,丁海,陈荣,张晃……”方大眼重复着一个个名字,话语之中极尽苦痛,“他们跟了我十多年,与我出生入死,却因为我的幼稚……是我害死了他们!”
阎三更沉吟了片刻,突然说道:“正因为是你,他们才甘愿赴死。”
方大眼沉默下来。
阎三更赶忙说道:“难道你想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你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你的兄弟们报仇!”
回应阎三更的,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城门外,何必知已在催促,“莽夫!方将军!快走!”
城内,官兵步步逼近,调整了射程距离。
阎三更也觉心中焦急,再次出声道:“老方!你清醒一点!你自己犯了错,难道还准备自寻短见?你这不是赎罪,你这是孬种!扛起你的责任来!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这一次,方大眼轻笑着回应了,“你说的没错,我该扛起责任来。”
阎三更心中一松,不等他再说什么,突然腰间一痛。一股巨力从他腰后传来,把他往门外猛踹。
“该死!”阎三更分开真元,想要稳住脚步,“老方!你做什么?”不等阎三更站稳,又是一股巨力踢在他背后,他终是站立不稳,向门外倒去。
身在空中,阎三更努力扭转身躯,回头去望。
城门一寸寸落下,缝隙之后,方大眼满是微笑,“王子和我的兄弟,全都交给你了。”
“轰!”城门紧闭。
阎三更反身一扑,只能撞上城门。
“混蛋!”阎三更猛敲城门,“方大眼!你个懦夫!”
城门内侧,方大眼背靠城门,缓缓喘了口气,“这种情况,总得有人断后,阎三更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坚持。”
巨门相隔,两人已难对答。
城内,官兵没有进一步追杀,而是向两侧分开,道路之中走出一骑。那是全盔全甲的胡澜生。他的目光越过残骸战场,落在方大眼的身上。
在箭头瞄准之中,方大眼缓缓从门洞阴影中走了出来,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他一身血污,脚步蹒跚,然而脊背不屈。
胡澜生挪动着嘴角,最后长叹一声,“老方,投降吧!”
方大眼哈哈大笑,“老胡,你是在说笑话吗?”
胡澜生缓缓说道:“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不。”方大眼突然按住了城墙,“失败的,必定是你们!”说话之间,他身上金光萦绕。
胡澜生猛然眯起双眼,挥手高呼,“放箭!”
箭羽腾空而起。
方大眼手掌之上金光越来越亮,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名“沉睡”的亲卫,嘴角泛起淡淡笑意。
“嘭!”
金光在方大眼手中震颤,整个城楼颤抖起来。
城门之外,阎三更同样感应到了城门楼的颤抖,“该死!方大眼!你做什么?”
风易飞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将他双臂箍住,“老大,快走吧!城门楼就要塌了!”
裂缝从方大眼击打处开始蔓延!
箭羽将掠过方大眼,在地上留下一道人形,但已无法阻止城门楼的崩塌。
裂缝变成沟壑,尘土黄沙砖块纷纷而下。
城门楼上满是惊呼悲鸣,甲士从楼上急坠而下。
“轰隆!”
风易飞刚刚将阎三更拽出楼外,那城门已是轰然坍塌,震颤荡得两人跌坐在地。
尘土飞扬。
阎三更怔怔地看着面前扬尘,下意识地摸向腰间。触手冰凉,阎三更摸出了一枚完整的虎符,他想起了方大眼最初留给他后腰的重击。
他目光闪烁,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是担起了什么。
风易飞咽了口唾沫,关切地看着阎三更,“老大,我们……”
“走吧。”阎三更站起身来,把小飞也拽了起来。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判官,“我们离开这里。”
阎三更飞身上马,四大贼相顾无言,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