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也画山水。会乘坐辇出去,遇到合意的取景点,便停下挥毫泼墨,回来献给绣春,让她点评。只是贬多赞少。殿下忍了数次,直到几天之前,他自己一气呵成觉得十分得意的一副画作竟被她点评为“狗爪留印,糊里糊涂”之后,气得差点仰倒,最后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决定强行收她为徒教她画画,就算烂泥扶不上墙,至少也要让她提高点鉴赏水平,这样才配得上他。
这样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这一天,他终于被允许,可以自己下地走路了。
“但不能太久,要循序渐进。”
她笑着道。
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大好的消息,甚至是件激动人心的事。双脚终于可以再次踏上实地了。他下榻的时候,甚至不穿鞋袜,光着脚,在张安刘全惊诧无比的目光注视之下,到了院中的泥地里来回走了好几圈。
黄昏的时候,今天刚被获准下地的殿下心情大好,不顾绣春的摇头,强行命她随了自己到专门辟出的画室里继续学画。绣春苦着脸,最后被他押了过去。她站在画桌侧,他刚沐浴过,身上松松套了身月白的道服,看着便如世外神仙,优哉悠哉地坐在一边的椅上,手上握了把白玉柄的折扇,不时摇晃几下,监督着她画画,在旁指指点点。
绣春现在的课堂作业,是临摹他所画的一副兰竹图。她已经很用心地画了三遍了,现在是第四遍,可是每落笔一次,他就嫌弃一次,一会儿说她笔颤,一会儿说她拘泥于形,下笔毫无灵气,弄得绣春欲哭无泪——萧琅大哥哥,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天生就爱折腾这些没用的玩意儿?她严重怀疑他就是在蓄意报复打击。眼见太阳落山,就要掌灯了,他还不放过她,她气得把手中画笔一甩,回头道:“我不画了!”
“敢对师傅这么无礼!”殿下坐在那儿,摇着扇子岿然不动,“再照我刚才说的,画最后一遍!”
“我就不画!你能拿我怎么样!”绣春骄傲地翘起了下巴。
他皱眉收了扇,忽然笑了起来,“那我晚上就不吃药了!说到做到!”
绣春瞪着他,负气转过了身,挡住他的视线,重新吭哧吭哧地画,完了,写了几个字,拿起了纸,笑眯眯地展到了他的面前,“师父,瞧瞧这回可有进步?”
殿下定睛看去,见画了一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一只穿了道服的大乌龟,一只爪子抓了把扇子,神情得意洋洋,瞧着竟有些像自己,活灵活现的,边上还写着一行字:“忍者神龟”,眉头大皱,问道:“什么意思?”
绣春已经笑得趴到了桌上了,捧着肚子哎哟个不停,正乐着,忽然身后发出椅子被扯动的哗啦声,回头一看,他已经站了起来,正一脸狰狞地朝自己逼了过来,啊了一声,转身就要逃,刚迈开一步,他长胳膊长腿一伸,已经把她像抓小鸡般地拎住,一提,她便被他抬坐到了桌案之上。
“骂我是很会忍的乌龟?”
他的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蚊子。
绣春本已快止住的笑,又被他这一句给勾了回来,一边笑着,一边要躲开他跳下去,被他抓住了两手,挣扎了几下,人便再次被强行摁在了桌面上。
“徒弟不听话,只好让为师的好好教教你了……”
他的一张脸压了下来,喃喃道了一句,亲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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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夜色开始迷离,月亮爬上了夜空,屋舍外虫儿呢喃,悬挂在南窗上用来遮挡飞虫的薄纱绡帘被夜风吹得起伏波荡,下头坠着的流苏玉环便不停撞击窗棂,发出断断续续的玎珰之声。
一直等不到传召晚膳的张安过来询问,快到时,忽然听到里头似乎传来什么声音,侧耳一听,觉得不对,急忙止步,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生怕惊动里头的人。到了拐角处,正遇到手上拿了灯火的刘全,说要过去给殿下掌灯,被张安一把拍了回去,小声道:“掌什么灯!殿下现在就要黑灯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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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南窗照进了一缕山间月色,朦胧得像入了幻境。原本一派仙风道骨的魏王殿下,早已经被人推倒在了靠墙放置着的一张贵妃榻上,衣衫不整,胸襟处被人扯开了一片,露出光裸的胸腹。他就这样摊手摊脚地仰躺着,睁大了眼,惊骇地看着那个已经爬坐在了自己腰腹上的女孩儿。
他到现在好像还有点晕。记得明明是他把她压在画案上亲吻的,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的情势,竟然飞流直下三千尺——她还衣衫完好,他却被她压在身下,变成了这样的模样。
灵巧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滑过他露在外的皮肤,犹如蝶翅拂过,这陌生的触感,叫他全身忽然起了一阵快活的颤栗。他屏住呼吸,越来越紧张,看着她慢慢俯身下来,压向了自己。
“魏王殿下——”
最后,他听见她用一种女王般的傲慢语调问自己,“说,战场上需要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