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后院的厨房,迟染都没有再动一下。
要不要跟上去?没有理由不跟……只犹豫了一下,迟染便迈出了脚步,寻一个僻静的角落翻身上了后厨房顶——迟染这些日子练武的还是有成效的,至少这房顶的瓦片踩着可以没什么声音,放到前世,她还做不到这点——寻一个角落掀开瓦片往下面看。
鸨公只是穿过此处,进了小厨房后径直往后门走。倚红阁卖的菜色另有厨房,这后院的菜只是做给楼内的下人吃。已经过了晚饭时候、宵夜时候又没到,这时候的小厨房没什么人。鸨公从小厨房后门出去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这时候迟染屏息俯身紧紧趴在房顶,她并没有看见。
小厨房再往后是一个废弃的仓房,鸨公走进去了。迟染如法炮制,依然跳房顶,这回看到鸨公打开仓房里的地窖盖走下去。
迟染翻身下房顶,一路随着鸨公的行迹到仓房中。不敢贸然下去,迟染只是在黑洞洞的地窖旁俯身——
距离毕竟远了,言语已经模糊不清。迟染没再听到鸨公的声音,但却听到一个久违的女声朗声大笑后大声说,“甚好”。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迟染心中一震——明明正值盛夏,天燥烦热,可这个声音仅仅是模糊的音节已经让她背脊滑凉。
这是五皇女,是前世最终得到凌国江山的人,亦是竹真的心上人。
迟染的手忍不住颤抖,心窝也似乎隐隐作痛。她慌了,重活一世,还是没那么容易淡定——迟染在狱中时见到的五皇女无比可怕。
五皇女喜欢玩一些生死折磨的游戏,把各种闻所未闻的东西用在死囚上,并不让她们立即死。那时候大牢之中,只要有五皇女在的夜晚,恐惧的哀嚎声响彻整夜。许多人上法场之前已经疯癫、或者已经不需要上法场便可以弃尸了。迟染便听着那些恐怖的嚎叫,或者目睹那些人凌迟一样的生不如死。
对于迟染,五皇女相对是仁慈的,没有用那么多手段。因为当时的迟染,是要拖出去给人看的,不能疯。她最喜欢的是把脚踩在迟染心窝上来回撵踩、用上内力,看迟染表情疼得越扭曲、她便笑得越开心。五皇女纯然开心的笑……和现在这笑声如出一辙,仿佛只是看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那般简单。与她所作为一对比,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
迟染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既然不能听到具体内容,多留无益。迟染手脚有些颤抖着爬起来,扶着一旁布满灰尘的柜子,站着缓和了一下。强自镇定,赶紧加快步子往外面走去。
迟染只顾着往外面走,她没有看到的是,身后的柜子上,留下清晰的手印。
相比前厅的热闹繁华,倚红阁后院有些荒凉。月朗星稀、树影婆娑,几声虫鸣,昏暗的几间房子里住着或病或过气的小倌儿。小厨房后荒废的仓库更是阴惨惨少有人到来。
“什么人?出来!”
迟染还未走出小厨房,背后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声——出去已经来不及躲好,迟染转身窝进手边橱柜里。仓皇间迟染腰间的玉佩碰倒了一个调味瓷瓶,发出清脆的声响。迟染心中一跳,心道不好。
鼻尖弥漫着辛辣味道,看来碰倒的是辣椒粉。柜门外面,有拔剑的声音,且脚步声越来越近……
“阁下方才既已留下手印,为何现在不敢见人?既不出来,我便不客气了。”来人正是方才的鸨公,亦是迟染前阵子在碧江亭小集刚刚见过的林锦绣。
迟染却来不及思索林锦绣来此与五皇女到底有什么事情,脚步声已经到了柜子前,柜门瞬间被来人踢开——眼前白光倏忽闪过,迟染算好剑落下的方向和那人眼睛的位置,抓起一把辣椒面撒向对面人的眼睛,猛地跳出去——手臂传来刺骨的疼,她还是被第二剑砍到了。
迟染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只将手边能够着的椅子桌子柜子一股脑往林锦绣身上扔,而自己则迅速往外走。
林锦绣被辣椒面迷了眼睛看不清人影、忙着招架扔过来的桌椅,两剑落空,迟染已经走出房门,于是从怀中抓了一把毒针,向着眼中模糊人影撒出去——
“你逃亦是无用!既然敢来就别想走!”
迟染前世见识过类似的东西,急忙躲开,奈何针雨过于细密,仍是中了两针。顷刻间晕眩之感即刻上来,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迟染抿唇,把残留有辣椒粉的右手用力按在左臂上让自己保持清醒,脚步只踉跄了一下不曾停下。
出了小厨房不敢去人多的前厅,迟染看这后院中一个房间的窗户开着,便停下脚步把衣服下摆全部撩起来按在左臂以防留下血迹,然后一头扎进去……眼前模糊一片。手脚已经麻木不是自己的,脑袋下一刻仿佛也要不受自己控制了。房间内有什么都看不清,似乎有两个模糊的人影,迟染伸手抓住了站着的那一个,费力地磕磕绊绊说道——
“救我……必……有重……谢……”
被抓住的水蓝色身影只惊讶了一瞬,便一边咬牙把她拖到床上、一边地说道——
“你这么快,又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