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开变成,蒋舅舅自然是不乐意的,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送走后蒋舅舅着实是有些难受,去酒馆里喝酒,就是喝酒的时候,边上来了一个人。
认出蒋舅舅是明家的小舅子,立刻就问他,怎么没跟着明家人进京。
听到蒋舅舅说老家就是边城的,又说如果要跟着进京,家里的宅子田地都要卖了,一时间也找不到买家。
那人当即爽快地说,他可以帮蒋舅舅找人。
果然,那人说做就做,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找了买家,把蒋舅舅的房子和田地等家当,全都高于市价买了过去。
更是出手不凡,一路派人护送蒋舅舅回京,一直到离上京不远的通州,那些人才离开。
蒋舅舅也曾问过那帮忙的人,对方一口咬定是仰慕明老大人,蒋舅舅是明老大人的亲戚,那就是他的亲戚。
亲戚有难,怎么能不帮的?
又说若是蒋舅舅进京,明老大人必然是非常高兴的,反正说了好多话。
让蒋舅舅都要信以为真了。
明老大人听了却并不意外,闭了闭眼,
“既然这样,那你卖家产得来的银子呢?按照市值,你那些家产能卖多少银子?多余的,通通交给你姐夫。”
蒋舅舅一惊,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都交出去?
只是,明老大人看起来淡淡的,实际上周身都是肃穆的威严。
他一脸不甘心,却不敢反驳。
“父亲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背后有幕后黑手?”明光庭问道。
明老大人淡声道,
“有没有黑手,派人去查查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算现在去找人,大概也找不到人了,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暂且是奈他不何了。”
不过,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的,这些人不会平白无故的送银子过来。
他既然用这样迂回的手段来对付明家,说明,他尚且还没有与我们硬碰硬的实力。
我们自然也不用大张旗鼓地追着他们不反而自乱阵脚。”
明老大人趁此机会,既是教导明光庭,同样是教导明飞羽,
“屋里进了老鼠,趁你不备,咬了你的靴子,你还能不管不顾地追在它身后追撵不成?”
“你要担心的是门窗屋墙,不要等那老鼠四处打洞,毁了你立身的根基。”
“至于那鼠辈,只要你稳稳当当地待在屋子里,他总有翌日会现身到明处来,到那时才是你除去他的时机。”
这就是让明光庭父子不要轻举妄动。
不过,这个不动,又是什么都不做。
就算那个帮蒋舅舅的人找不到,边城那边还是要查的。
人过留痕,雁过留声,只要用心,总是能查到一点什么。
蒋舅舅想要挽回一点在明老大人跟前的形象,也是想着多留下点钱,
“我看那人的口音,不是边城的口音,倒是和上京的人说话有些像。”
“他找了那个人过来,好像说到什么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明老大人顿时抬起头来,一双老眼厉光陡现,
“忠勤伯?”
蒋舅舅思索了会,“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他们是悄悄在一边说话,我耳朵灵,才听了这么点。”
若是忠勤伯,好像为什么来提亲,就有些说得通了。
可明家和忠勤伯一向都没什么过节。
难道真的是因为一片好心,这才将蒋舅舅的家当买了去?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默。
良久,明老大人敲敲桌面,有贴身的随从进来,把蒋舅舅带了出去。
待人走了,明老大人这才冷声道,
“说起来,当年陛下曾经写信给我,说之南的死有问题。”
“他确实是为陛下挡箭而死,可那箭,不是敌人的箭,而是己方的暗箭……”
“这些年,陛下看似什么都没说,却一直命人私下里查,半点头绪都没有。”
明光庭抬起头,惊道,“父亲,您怎从来没说过?”
“妹夫的死,竟然有问题。”
明老大人有些疲惫,想到英年早逝的女婿,若不是他死了,女儿也不会心神大乱,就不会给婉妤有机可乘。
也就不会死。
环环相扣,这些都是关联在一起的。
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那个放暗箭的凶手。
可以说,这些年,他查遍了可能的线索,都一无所获。
这次回京,是因为陛下也知道,在边城可能查不到线索。
不如动一动,到上京来,可能幕后之人会忍不住。
果不其然,蒋家舅舅的事情,看似没什么大关系,可能够给人可乘之机太多。
就当当那一大笔买家当的银钱,就能让人弹劾,敲诈,收受贿赂……
“这段时日,你约束一下府里的人,还有那个小舅子,务必要低调行事。若是管不住,让他想想偷盗文书的罪名。”
明老大人交代明光庭。
阿琅悄悄的从窗后弯腰回到了前头,带着青柠回去了。
忠勤伯府定然是有问题的。
不过,饭要一口口吃,怪要一个个的打。
忠勤伯府,就先排着队吧。
*
城南,韩家施粥的棚子已经搭了许多天,这些天来,贫苦人家,乞丐,还有逃荒进到上京的难民来来去去。
可以说粥棚养下了许多的人。
尤其是那些老弱干不了活的人。
这天,天才刚刚亮,韩家粥棚的粥米就已经熬的喷香。
粥煮好,韩家的小厮摆出碗,等着需要救济的人像前面一样过来排队领粥。
前面的人倒也很规矩,领了就走。
到了后头,几个穿着短打的男子过来,横冲直撞的,把前面的人都挤走了。
更拦着后面的人上来。
施粥的小厮见状,顿时拿勺子敲着桶沿,
“排队排队,大家都好好的排队,你们怎么回事?不好好排队,就一边去。”
为首的男子,
“前面那些老弱妇孺喝一碗粥倒也够了,可我们几个大男人,只喝一碗哪里行?”
他指着那桶里的粥,“这些都给我们几个,正好。”
里头的粥还有大半桶,这些人若都拿走了,后头定然是不够了。
小厮哪里肯?
见小厮不肯,男子顿时爆喝起来,
“你们拿我们这些人作伐,得了好名声,却不给我们饭吃。”
“你们府上的二姑娘是吧?想要嫁个好人家,可不就得让我们吃饱。”
“你……”小厮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碗,指着他们。
“我什么我?”为首男子凶狠地瞪着他,指着桶里的粥,
“我可是听说那些贵人们捐了许多的银钱,你们买的也都是陈米,新米,怎么就给我们吃这个糙米粥?”
“这是人吃的吗?啊?”
“你们这些贵人,想用我们得到好名声,又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
“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面子?”
男子带着后头的人挤挤挨挨的朝前挤去。
这些人正在闹事的时候,正巧韩明珠的马车在边上停下来。
韩明珠几乎日日都要过来一会,大家也都认得她的马车。
男子见着,顿时转了方向,往韩明珠那边围了过去。
刚刚下马车的丫鬟被吓了一大跳,发出一声尖叫。
于是,韩家的下人见着,顿时拿着勺子,奔了过去。
一场战斗彻底拉开了序幕。
闹事的人,和那些领粥的百姓要健壮许多。
有几个人悄悄转身,到了粥棚前面。
“砸啊。”
第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就有更多的声音响起。
桌上的碗,还有桌子,整个都掀翻在地。
众人惊呆了,他们来施粥,是可怜这些人,没想到竟然被这些人给砸锅了。
“姑娘……姑娘……”外头的丫鬟吓的惊慌失措,想要叫人去护住韩明珠。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些刁民给压下去啊。”
谁知,丫鬟的声音才刚落,就听到有人喊,
“打人啦,打人啦,韩丞相府的人打人了。”
这样一喊,原本埋头喝粥的人群里,站出来更多的青壮年。
“想做什么?”
“你们丞相府,这是想杀人吗?”
本来大家的情绪就被挑了起来,再听这男子叫喊,顿时更是怒火高涨。
他们确实是落难了,也确实是吃了韩家的粥米。
可这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谁不想过得堂堂正正的,一家老小围在一处,和乐融融。
他们就算吃了韩家的粥,可韩家前几日来人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做工。
很多人都去帮着韩家做工了,而且没要工钱。
毕竟,吃了人家的也不能白吃。能回报一点是一点。
这些贵人,拿捐赠的时候就说是陈米,新米,给他们吃的,却是糙米。
这不是欺负人吗?更是欺骗那些捐赠的人啊。
可恶,太可恶!
一时间,不管是心里有算计的,还是单纯被煽动的,都朝韩家的人围了过去。
更是把韩明珠堵在了马车里不得出来。
更甚至,有人把车帘子都给掀了。
让韩明珠下来给个说法。
之前韩明珠得到多少的荣耀,这会就有多少人想要和她讨说法。
那带头闹事的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悄悄的往后退了退。
他不怕这些人会闹出什么事来,反而就怕他们闹不起来。
这会时间虽然还早,可是五城兵马司巡城的士兵还是会过来看看的。
果然,见到这边又异动,巡城士兵就围了过来。
“马车里,是韩家的姑娘吧?你靠着我们拿到了名声,却拿这样的东西来糊弄我们/
“你们自己吃过这个粥吗?知道这粥什么味道吗?你敢不敢自己尝一尝啊?”
人群里有人冒出这样一句话。
士兵很快就围了过来,将那些闹事的人围堵在一起。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闹事?”
闹事的人纷纷跪地求饶,“兵老爷,我们可没有闹事,分明就是韩丞相府欺人太甚啊。”
“就是,是他们欺人太甚,不仅欺骗那些和一起捐赠银钱的贵人,还不把我们当人看。”
“那天就有一个贵女,说这个不是人吃的,还说施粥是要筷子不倒才行。”
“兵大爷,你看看,这粥可是能够当镜子照着人了。”
韩明珠坐在马车里,指尖用力地掐入掌心里。
她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来闹事!
分明就是想要败坏她的名声。
韩明珠浑身颤抖,是什么人,要打乱自己的计划?
五城兵马司的人一来,就迅速控制了场面。
所有胆敢闹事的人都被压下。
五城兵马司的人巡城,可以抓人,却不能审判。
只能把这些人都绑了起来,准备带回到衙门里去,让上头发落。
那些被压在地上的人听说要被带到衙门里去,都纷纷开始求饶,
“兵大爷,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啊,兵大爷,行行好吧。”
那个带头闹事的人早就已经回到了人群里。
他躲在人群里捏着嗓子道,
“这些人也不是故意闹事的,不过是韩家太欺负人了。”
“既然捐银的时候说是陈米和新米,为何给我们吃糙米?”
“糙米我们也不是不能吃,可为什么韩家姑娘要骗人呢?”
“小人斗胆问一句,不知韩姑娘把贵人们捐赠的银子都花去哪里了?”
此言一出,人群不由得哗然,就连那些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也都看向了马车里的韩明珠。
韩明珠没下马车,原本还有车帘挡住,现在车帘被掀,整个人都显露在人前。
她看向人群里说话的人,可那个人早就已经躲到了后面。
这些兵差都是军营出身,对文官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哪怕是韩丞相。
反正他们升官发财又不受韩丞相牵制,对他更少了忌惮。
于是,也跟着问了一句,
“不知韩姑娘能否解答一下大家的疑惑?”
“若是不能解答,也可以和我等去衙门里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