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顾宅里的歌剧院,房间里传来了乐声,门没有完全关上,只是轻轻的掩着,透过那缝隙看见了顾清伯伯在看歌剧的表情。她摆正空空的手势,好像是轻轻抚着谁的肩头,一个人随着音乐在起舞。
顾伯伯人到中年,却依旧英俊潇洒,有着让女人着迷的资本,但是那空摆的手势,却是看着一种落寞萌生。
张显没有出声,还是顾朝承敲了门,“咚咚”声打断了他的沉浸。
顾伯伯停下,招呼他们进来,“张显,留下来吃饭吧,一会儿我打电话告诉你爸妈一声。”
“好,谢谢顾伯伯。”张显回道。
等到和顾朝承一起来到书房,张显拿起放大镜研究那标本,“这种昆虫真可怜,长大了之后做成标本才值钱,所以一长大就要面临死亡了。”
他正是探讨着眼前的标本,却是得不到回应,张显扭头去看,发现顾朝承也正是盯着那死去的昆虫,他自言自语的说,“快点长大就好了。”
当顾朝承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显还不曾完全真正懂得。
当天夜里,母亲前来接张显回去,听到母亲前来,张显立刻下楼去。在那花园里,远远的他听到了母亲和顾伯伯的谈话。
“她为何总是这么霸道?什么都必须要依照她的意思来办?当年也是这样,现在我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那是母亲的声音,那口中的她,张显听出来了,所指的人是姜遇芝。
顾伯伯背对着自己,张显听见他说,“她病了,脾气易怒一些,特别是生下顾惜之后,身子越发的不好,包容一些对谁都好。”
“你!”母亲忽然像是很气愤,“你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他却是不领情!”
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后来就被打断了,因为顾朝承也来到了花园里,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张显也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有关于顾朝承那句“快点长大就好了”的话语,张显依旧不曾领会。
却是当母亲因为生日,张母远在国外的时候,顾朝承前来祝贺,张显突然顿悟,他情不自禁说,“要是我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快点长大吧。
长大了就能处理公事,长大了就能代替父亲去照顾事情去照顾那些人,长大了就能独挡一面,就能让母亲留下来,就能让父亲时时刻刻陪伴在母亲身边,就能不再让她一个人。
这一刻,张显才顿觉自己和顾朝承所为一切竟然不过是同一个目的。
忽然的心领神会,让他们相识一笑。
如果说在从前所有的意识里,张显都认为母亲是因为金钱权位让他争夺天堃总经理,那么当他偶然间看见了一双珍藏的高跟舞鞋,许许多多串联了往事就浮现了出来,那些疑问犹如蝴蝶全都扑面而来。
原本这双舞鞋是放在母亲的书房里,却是后来,出现在了顾夫人的脚上,是顾夫人穿着舞鞋在跳舞。
这个世界上可以有无数双一模一样的鞋子,可这绝对不是凑巧。
当张显看见顾夫人翩然起舞的舞鞋,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会跳舞,但是她并不善于跳舞,舞艺只是母亲应酬宾客时候的陪衬品。对于舞鞋,母亲不过分挑剔,也不喜收藏。他方又惊觉,原来这双鞋子的尺码,也并非是属于母亲的鞋码,而是原本就属于顾夫人的鞋码。
只是那双舞鞋,顾夫人只穿过一次,后来不知怎的,又出现在了母亲的书房里,重新回到了这里。张显不禁猜想,大概是顾伯伯送给了母亲,可最终发现是姜遇芝的尺码,又退了回去,姜遇芝发现此事以后又将舞鞋退了回来,一切就是这么曲折。
后来,原本不曾关注过的事情,都在张显的细心观察里洞悉而出,更让他了解到有关于他们的一段过去。
顾伯伯和母亲曾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母亲曾小心翼翼守护在顾伯伯身边,有关于他们的青春纪念册母亲还好好的收藏着,特别是有关于顾伯伯的照片。
母亲买下了江城一家地段极好的歌舞厅,她却没有和父亲去那里看过一场表演。从来,她都是一个人去,又一个人回。再后来,歌舞坊的生意每况愈下,最后就歇业关门。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肯变卖转手于他人。